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块很卫生的白布,膏药一帖帖封好,摆得很规矩。脸上呢,时时挂着微笑,很亲切地和人打招呼,一遍遍地宣传白鸡膏的性能、用途、贴法。周到和气,实在无可挑剔。为了招徕顾客,他不知还从哪里弄来一台留声机,放洋片,咿咿呀呀地唱,里头还有年轻女人的浪笑:“咯咯咯咯!……咯咯!……”
这么一来,果然光景大不一样。特别一到那些偏远的小村子,人们一下就把二毛给围个水泄不通。其中许多是年轻姑娘和抱孩子的少妇。如此盛况在崔老道时代是绝对没有的。女人们听着留声机,先是惊诧,继而不由自主地随着洋片里的女人大笑,接下去还是惊诧,两眼乌溜溜的,世间竟有这般奇迹!连那些平日最古板最正经的黄胡子老头们,也不再斥责女人们放肆,自己也忍不住“呼噜呼噜”地笑起来。这玩意儿的确开心!
下一次,二毛只要在村头刚出现,便有人振臂一呼:“放洋片的又来啦——”霎时,一村人都惊动了。男女老少互相传告着,奔出院门。上次没捞到看热闹的老太太们,也拄一根拐杖,或由小孙女搀扶着,急颤颤地走出来,一路不断和人打着招呼:
“老嫂子,你也去听洋片?”
“听洋片!不怕人笑话,老了老了,又洋兴起来了。嘿嘿嘿嘿……”
二毛的留声机给闭塞的乡村带来了许多欢乐。他自己却日渐消瘦,心情一天比一天沉重起来。师父崔老道死后,二毛辛辛苦苦跑遍了故道两岸的百十个村庄。然而令人沮丧的是,白鸡膏却几乎没有卖出去一帖,人们似乎只记得他是个“放洋片的小伙子。”
改革家二毛陷入委屈、伤心和巨大的困惑之中。
其实,人们并非不知道他是卖白鸡膏的,只是因为有种种揣测,害怕上当。腿断了,宁愿找木匠做一副夹板。老百姓有时谈起二毛,会有这样的对话:
“他真是崔老道的弟子?”
“难说。看做派就不像!”
这“做派”二字似乎只可意会,不好言谈,也许是指三条腿的乌龟,破碎的百衲袍,前清时的小辫和百岁年纪,或许还包括发丛间的跳蚤。而这些,二毛都没有,的确没有。
——“不也是卖白鸡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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