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隅合流而东行,和城相对的北岸有凌云山、乌尤山、马鞍山,鳞次而立,与西南面的峨眉三峰遥遥相对。在凌云山上有唐代韦皋镇蜀时海通和尚所凿成的与山等高的石佛,临江而坐。山顶又有苏东坡的读书楼。因此这个地方一向便成为骚人墨客所好游的名地。
乌尤山本名乌牛山,以山木葱茏、青翠之极有类于乌,而形则似牛,故名乌牛。一说秦时蜀郡太守李冰所凿离堆即此。它是与岸隔绝了的一座孤耸的岛屿。由乌牛而乌尤,是王渔洋使它雅化了的。山上有乌尤寺,有汉代郭舍人注《尔雅》处的尔雅台。论山境的清幽,乌尤实在凌云之上。
奇怪的是我在乐山读书的四年间,正是我十三岁至十六七好游的少年时期,我虽然常常往游凌云,而却不曾去乌尤一次。游乌尤,是在抗战期中回乡,离开了故乡二十六年后的一九三〇年。凌云是彻底俗化,而且颓废了。石佛化了装,一个面孔被石灰涂补得不成名器。东坡楼住着些散兵游勇。洗砚池是一池的杂草。但乌尤山却给予了我新鲜的感触。毫无疑问,是要感谢我是第一次的来游。
乌尤寺同样带着浓厚的俗气,并不佳妙。但山的本身好,树木好,山道好。尔雅台在危崖头,下临大江,在林深箐密中只能听得下面的滩声,而看不出流水,那也恰到好处。我就喜欢这些。晚间或凌晨,在那山下浮舟,有一种清森的净趣,也很值得玩味。
王渔洋所赏识的应该是这些地方吧?只有这些还使我有些系念。那山对岸的胡家坝,一片空阔也令人有心胸开朗之感。但这情趣也是我在一九四〇年回乐山时才领略了的,学生时代也不曾前去玩味过。
假使要把范围放宽些,乐山城也应该可以说是我的故乡。但不应该得很,我对于它怎么也引不起的怀乡病了。是我自己的感情枯涸了吗?还是时代使然呢?
峨眉山对我倒还保持着它的神秘性。我虽然在那山下活了十几年,但不曾上过山去。因此它的好处,实在我也不知道。专为好奇心所驱遣,如有机会去游游金顶,我倒也并不反对。峨眉山之于我,也仿佛泰山之于我一样了。
《梦与现实(书号:115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