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虚早已等在花厅之中。一张八仙桌,布的是仙浆玉露、灵果芸芝。邓公子一见,眼睛都放光了,毫不客气地坐下,径自斟了一杯酒来品。焰山公子冷冷一笑:“昙尘仙君,真是让我等自惭形秽。”
昙尘仙君对焰山公子的屡次讥讽都听在心里,他自然也知道内里情由,为今之计,只能一笑而过。他看向青浅公子,说道:“柳兄久在樊笼,昙尘并非漠不关心。今日重邀相聚,就是想续一续往日之谊。”
青浅公子按杯不动:“酒已无往日之滋味,人也不同。仙君道行高深,早已看破红尘魔障,哪里会执著于此?”
“那么,柳兄又在执著什么?”
“仙君,大可开门见山,你这是要慧剑斩情丝吗?”焰山公子咄咄逼人。
“正是。”
青浅骤然锁紧眉头:“仙君,你当日说过,若我同天庭作对,绝不会站在我这一边。我也说过,为了薛莺,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已经吃到了你们的苦头,元神被困在桥边的柳树里不得自由,只能在方圆百里内走动。难道,这样还不能放过我吗?”
邓公子被青浅狠厉的口气惊吓到了,他瞧了瞧仙君,慢吞吞地说道:“仙君,薛莺姑娘就像我爱吃的酒菜,哪怕下一口没的口福再吃,也要把这一口吞掉,能吃多少是多少。”
昙尘仙君也知道一时说服不了他,他缓缓站起身来,走到船舷边悬着的那盏灯笼边去。灯笼被江风一吹,骨碌碌地转起来。白生生的灯罩上渐渐以墨线勾出一幅幅精巧的画面来。青浅一眼望去,登时愣在当场。
“薛莺!”他几乎声泪俱下。
风停住,灯笼也停下来。正对着青浅的恰是一幅白描的仕女图画,那双眉眼含情,那丛绿鬓如云,那抹笑唇莞尔,那袭衣裙飘然。他将灯慢慢转动,所见的一幕幕,几乎都如刀子在他的心头刻画。他和他的薛莺,就是灯上画中经历过悲欢离合、永难相偕的一对怨侣。
“两心俱被暗丝牵,暂觉欲归还是恨。莫问。有情谁信道无缘。”
有情谁信道无缘?青浅苦笑。他不信,不愿信,永远不信。
说起来,像是无聊文士们信口杜撰的狐鬼故事,他却因此断送了整整千年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