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了。可是宋胥并不会知道,即使他知道了,大抵不过拿书脊敲上她的肩胛,斥骂一声胡闹。
谁叫他是她的老师呢。
“欸,寇姐……”隔着木条椅子,后排的小四眼拿铅笔屁股捅了捅她的背,掷过来一个纸团,唐昭寇把书搁桌板上一立,剥开揉皱的作业纸,歪歪扭扭的字在横线上下蜿蜒,内容很简单,就是几个字——“今晚跳舞不”。唐昭寇撇了撇嘴,“方真明,你的字有够狰狞的。我家灰鹭那爪子都描不出这鬼画符。”
方真明贼眉鼠眼地陪着笑,虽然唐昭寇丝毫没有回头看他一眼的兴致,“寇姐,我这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家老头子打也改不了,骂也改不了,您凑合着看。我就一个意思,听说瑾花轩进了张新的西洋唱片……”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唐昭寇将桌上的书一推,站了起来,“老师,我请假。”
代课的先生是学校里有资历的老教师,教书这么些年,遇到的都是些规规矩矩的,没见过像唐昭寇这样的。但宽厚的老先生认定唐昭寇许是有什么急事,尽管她扬着轮廓完美的下巴,瑞凤眼微微上挑,嘴角挂着一抹挑衅,目光甚至不曾在他身上掠过,就走出了教室。
唐昭寇的邻座伸手将她桌上的书揽入包中,他惯是替唐昭寇收拾书本的,知道要将作业册子塞进抽屉,算术课本藏入文件夹中,皮革书包扣上纽子挂在椅背上。老先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拖着长腔讲他的孔孟春秋,掐着点儿放了课,拿起砂壶,长吁短叹几声现在的年青人如何如何,蹒跚离开。
他这一走,教室里就像火里泼了热油,“哗啦啦”一片喧响。唐昭寇偏爱国文是众学生有目共睹的,这般撂人面子还是头一回。方真明的邻座孟良心里惴惴的,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脸上挂着别别扭扭的担忧,捣了捣方真明,“真明哥,寇姐今个儿是不是心情不好啊?”方真明把书一合,半个身子靠在椅背上,支棱起两条木椅腿,向后仰去,“瞧你小子那熊样。对代课老刘和对宋老师能一样吗?我跟你说,晚上把我那瓶酒带上,跳了舞,喝了酒,事儿准成。”孟良这才咧开嘴,面上微微熏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