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公交车站偏偏就没有遮雨棚,因为地处偏远,这个时候连个人影都没有。
许轶川一个人哆哆嗦嗦地站在那儿,一只手攥着衣领子防止冷风灌进去,一只手在上衣兜里摸索公交卡,摸了半天没摸到,想了想,好像是落在赛场的更衣室了。
祸不单行。
忽地有强光照过来,车灯的亮度几乎刺得她一时睁不开眼。
一辆缓行的黑色捷豹从体育馆停车场开出来。空旷的街道上,路灯昏黄的光恍若执戟侍卫,一左一右将神祇的座驾护送至此。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车停在自己不远处。
而后,车门被打开。
身形颀长的男孩从车上下来。
他穿一身黑色帽衫,柔软的轮廓松垮垮地裹在挺拔的骨体之外,这挺拔与在休息室里见到的懒散样子截然不同。他没有打伞,甚至也没有戴上帽子遮一遮雨,双手有些闲散地插在牛仔裤的兜里,踢踢踏踏地朝她走过去。
直到站在她跟前,朝她开口:“我送你,上车。”
简洁干脆,不容抗拒。
许轶川有些怔忡地注视他的脸,她看得见有冰凉的雨水落在他的发上,昏黄的光下,发梢仿佛带着温柔的弧度,而那一行行水珠很快又顺着他漂亮的额头滚落,经过纤长的睫,才完成它在男孩容色上的周转与轮寰。
她被冻得僵在原地,随着对方慢慢近前,她微微仰起头,才能与他深邃的眸子对视。
“不用了。”许轶川忽然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哑。
江祁忽然伸出右手,遮在她的额头上。
这一方小小的,由他主宰的天地里,并无其他,唯有视线黏连交错。
许轶川退开一步,那额发前温暖的阴影随着她的动作缓慢落下。
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固执地重复。
“不用了。”
江祁轻轻偏了一下头:“我只想谢谢你。”
许轶川拿出手机:“九点四十有一班车,马上就到,所以……”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白。
江祁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一言不发地转身上车。
她看着他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刚松了口气,却见那黑色的车身缓慢后撤,在空旷的马路上画了个弧,随即以一个漂亮而又精准的流线甩过她身前。路沿积聚的雨水哗啦溅起,许轶川猛地后退了半步,却没能避过那半人高的水幕。
彻骨的冰凉一瞬弥漫全身。
许轶川一时在心里骂娘,这样的谢谢她倒是头一次见。
她踉跄着躲了几步,却还是没躲过水花。她低下头,自膝盖以下整个裤腿都已经湿透,左腿骤然生出的痛觉从骨骼一路蔓延到筋肉,疼得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抬头,那黑色捷豹又缓慢退回到近前的位置,江祁第二次走下来。
这一次,他直接拉住了她的手腕。
“抱歉,弄脏了你的衣服,这个责任总该由我来负吧?”
这人简直是个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