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头领着回到香案前,放下手上大公鸡,亲手一片一片将剩余纸钱烧完,起身,木锤再响,大吼一声:
“起例了——”
“炮仗!”杨一喊了声早已挂上鞭炮的王老五点火。
鞭炮声中,仪式完毕,几兄弟赶忙收起香案,放乡亲进入地基起例。
杨一忙把公鸡拧起,手上一掂一掂地扔进背篓。对于他来说,这才是实在货,祭过的鸡,是不会还给主家的,最后都是木匠带回去,进他父子一双嘴。
帮忙的二三十个汉子快速走到第一根定柱的例子左右,一小会就拉绳子的拉绳子,撑套干的撑套干站定,只等木匠师傅发号施令。
此时,没有人注意到槽中心大路上正有一个中年人往下槽走去。这中年人,在场人即使看见也绝对没有一个认识,肯定不是本村本寨人……
“起——”
杨老头站在大堂中央打号,右手抬起——
“一二三——吆喝——”三十多个青壮整齐的吼声,同时发力。
“一二三——吆喝——”
“一二三——吆喝——”
例子纹丝不动——
杨老头突然色变,随即杨一……一瞬间,在场所有人似乎都反应过什么,纷纷跟着变色,把目光望向老头。因为再三用力,例子竟然都纹丝不动,按照常理,绝对不可能。
总共不过五六千斤的例子,在场三十多个青壮,例子平躺地上,即使抬起都没问题,何况还只是把它拉起站立?
在交通不便的村落村寨里,平时一个青壮背挑都得两百斤往上……居然连起三次例子都纹丝不动,一切表现都实在不正常,甚至诡异……
“杨师傅——”王老头青着老脸小心打破沉寂。
毕竟活了大半辈子,曾经在别人家竖柱上梁也遇过类似意外;包括在场的汉子和妇女,即使没亲身经历过也是听过的。只是落在自己头上,任谁都不会好受,这可是大不吉利的事。
杨老头没有搭理,回身将目光朝槽中心的大路看去。果然下槽处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有人说,同行是冤家。你多接一个活建一栋房子我必然少一个机会。特别是这年代,没有鲁班传承的毛木匠越来越多,而建得起串架的人家却越来越少。地主老财占据了大量的山林田地,包括杨一父子家都只剩一个菜园子,可以说过活全靠木匠手艺。
有着传承的木匠自然心里不再平衡,于是,越来越多的木匠开始互相施咒起来。没有传承的木匠遇到这种情况只好去找有传承的木匠想法开解,必然得奉上利是。
假如施咒正好遇上有传承的木匠,那么轻则人家自解,重则遭到反噬。但是,这样的攻伐从来不禁,甚至演变得越来越烈,完全达到不为利益只为心里不平衡或者纯粹的坏心思作祟,以致遭到反噬都在所不惜。
木匠职业,逐渐演变成互相敌视的一个群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