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攸推门进来，“您还得去大同，我们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
裴钰没说话。
依旧看着对面那间亮着烛火的禅房。
他的手里握着一块鹅黄色的丝帕，这块丝帕明显是女子用的，看样子已经有好些年头了，边角处都已经磨了线，帕子上的图案也稚嫩，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狗。
“大人……”
钟攸还欲开口，就见裴钰转过身。
“走吧。”
出去的时候裴钰吩咐钟攸，“你不必随我去了，看着点裴家和她，别让她受欺负。”
钟攸应是：“属下送您出去就回来。”
裴钰不置可否。
外面还在下雪，钟攸在一旁撑伞，裴钰拾步出去后又问了一句：“徐琅如何？”
钟攸答：“徐公子一切都好，有您的嘱托，窦将军会照看他，不会让他被人欺负的。”
裴钰淡淡嗯了一声，没再说别的。
钟攸却忍不住看他。
裴钰脚下步子不停，声音也淡：“想说什么？”
钟攸迟疑了下才开口：“当初徐公子能提早出狱明明是您出了力，要不然光靠那位裴世子能起什么作用？为什么您什么都没说。”
“还有徐将军，当初要不是您派人，恐怕徐将军的尸首都不一定能找回来。”
以前也就算了，现在徐姑娘都要和离了，他都有些看不懂主子了，这种时候不应该让徐姑娘直接知道他的心意？还有他为她做的一切？
裴钰闻言却依旧没停下脚步：“没必要让她知道。”
直到钟攸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
裴钰忽然停步。
他透过伞面往外看，大雪纷飞，仿佛这世间都变得干净皎洁起来。
他忽然想起初见芸落那日，那是一个璀璨的春日，春光烂漫、百花正好，她踩着阳光逆着光朝他走来，俯身弯腰想伸手扶起他。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温暖和美好。
可太过美好的东西总让人害怕失去，所以他像野兽一样吼了她。
对他而言——
芸落是神女，是高悬于九天的月亮，卑劣如他岂能触碰皎洁圣洁的她？
他没再看。
重新垂下眼眸往外走。
马车早已备好。
裴钰不会骑马。
大家族的少爷都会有人专门教授他们骑术，可裴钰从小就无人教他骑马，所以平日出行，他都是坐马车，刚要登上马车就看到裴有卿披着一身灰鼠皮大氅从远处策马而来。
他脚步一顿，漂亮阴郁的桃花眼也立刻眯了起来。
不知是不满，还是迎面风雪太大。
裴有卿是近了才看到裴钰，刹那间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太久没见这位堂弟，虽然如今他们都入朝为官，可比起裴钰现在三品大官的身份，他这个七品翰林官实在不够看，平日的早朝，他是没资格去的，也就只有一月一度的大朝会才能入朝聆听圣训。
翻身下马后，他问裴钰：“阿钰，你怎么在这？”
裴钰没理他。
淡淡瞥了他一眼就打算掀帘进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