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总是念旧嘛，这个也没办法。不过，你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不会是买几头牛来耕地吧？”唐开帆笑道。
“其实我还要感谢这个老爷子呢！”老余放下手中的茶杯道。
“哦？此话怎讲？”唐开帆一路都没顾上喝水，他一边问，一边喝了一大口茶。
“由于不让进大型农机设备，反倒是让我想到一个点子。现在人们生活压力都大，我与其直接种些水果卖，不如让城里人自己种苹果树，每周来打理，到季节收获，免费摘他们自己种的苹果。不但有苹果吃，还可以享受丰收的喜悦。客户只需要购买小树苗就行了。如果平时没时间打理，也可以交点管理费给我们，代为管理。这就把种树培植工作变成了众包，相当于人海战术，而且还是别人倒贴钱来干，而我自己自然也就用不着大型机器了。我算过一笔账，这比我自己种苹果、卖苹果赚钱多了！”说到这，老余有一丝得意，他提起茶壶，把自己和唐开帆杯中的茶都续满了。
“老余你可以啊！看来MBA没白上啊！”唐开帆听着老余滔滔不绝地讲述他的生意经，嘴上应付着，但心里却并不怎么感兴趣，他打算等下问问老余有没有熟悉的学校可以接收小海棠。
唐开帆任老余去说，自己顺着窗外望去。此时，初冬并不寒冷的风正不动声色地穿过参差不齐的果林，由于这些果树是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时间种植的，所以长得高低不齐，显得有些懒散，但这反倒给这片果林平添了一份自然。果树掩映下，可以隐隐约约看到老余说的那个老宅，里面似乎还住着人。黄昏渐至的时候，老宅仿佛有薄雾似的炊烟堆积，风一吹过，那些浮烟像是受惊的兔子一般，瞬间消失不见了。
忽然间，唐开帆觉得这一幕场景似乎有些不真实。
直到多年后，唐开帆回忆起这个果园，依然觉得有些恍惚：为何果树在冬季还依然生长，为何当时自己一点儿也不觉得季节被拼接、错配。而且，老余在那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和他联系过。据说果园经营得不好。唐开帆几次路过，也似乎再没有看到过那个老宅，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政府征收拆迁了。
唐月并没有在爸爸身边听他们的对话，她似乎对城外这片有些突兀的果林很感兴趣，她生平第一次没有跟爸爸打招呼，就默默走出了茶室。
沿着时而葱郁、时而荒芜的果林，唐月懵懂地走着，天空时不时投下的一片暗影，那似乎是云的身体，又好像是太阳在晃动它黄昏的长袍。转过一棵巨大的梧桐树，唐月已经站在老宅后的院子里了。这棵树应该是这户人家早年种下的，反复发芽的枝条还是遮不住它苍老断面的年轮，仿佛是这座古宅沉默而悠远的皱纹。
唐月推开老宅锈迹斑斑的院门，原本应该有吱吱嘎嘎的声响，现在却悄无声息，只有风声呢喃的低语。在老宅幽暗的后堂，唐月摸索着前进，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儿，但似乎有一种宿命的气味，让她觉得无比熟悉，以至于她在黑暗中行走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仿佛每一个角落她都认识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