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半个多小时，记者的摄像机已经架好了，看看主席台上，局里的中层干部都到了。正在这时，会议室里响起了一片掌声，甄武法抬头一看，市里的领导也到了，连忙走下主席台，弯着腰和领导们握手。领导们落座后，会议开始。因为今天的会议就是公布对秦晓斌的处理意见。甄武法清清嗓子，严肃地说：“同志们，局里出了这样的事，我这个一把手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过，我今天宣布，秦晓斌同志不是我们局的正式职工，而是临时工……”说到这里，甄武法忽然觉得脸上发皱。再看下面的人，都一脸惊愕地看着他。他忽然想起昨晚服务员说的话，这个面膜的效果是持续的。一瞬间，他改变了主意，大声说，“秦晓斌同志是我看着进局里的，怎么会是临时工呢？所以，刚才我引用的部分同志的措辞是完全错误的。在这里，我重申，作为一把手，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引咎辞职！”
说完，甄武法站起来，冲着市里的领导鞠了一个躬，转身要走。全场一片哗然。大家窃窃私语，说刚才甄武法脸上怎么回事？还变戏法呢。
因为事出突然，会议只好暂停。市里的领导让电视台记者把这段掐了，而后来到局长办公室，询问甄武法到底出了什么事。都研究好的，怎么突然就变卦了？还有，刚才脸色突然发紫，是不是病了？甄武法当然不能说出实情，但也不敢再撒谎了，不管领导怎么问，只是摇头。领导们看着甄武法，失望地摇摇头，生气地走了。
一周后，处理意见出来了：秦晓斌因过失杀人罪被起诉；甄武法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被停职。
停职后，甄武法的小三也不跟他了，这个问题自然就不是问题了。但他忽然灵机一动，想起了那盒脸谱面膜，问钱美朵放哪里了，钱美朵说扔了，觉得太诡异。甄武法直喊可惜，拽着老婆来到化妆品一条街，想再买几盒，送给领导，看看会出现什么更诡异的故事出来。结果，那个服务员一脸惊愕地看着他俩，说从来没有赠送过什么脸谱面膜。两人失望地往回走，那个服务员突然说：“谢谢您，甄局长，虽然小秦被起诉，但并没有‘被临时工’，我代表全家感谢您！”甄武法仔细一看，这才认出，这个服务员就是秦晓斌的新婚妻子小晴。他们结婚的时候，他这个大局长还莅临指导工作了呢。
回到家，甄武法越想觉得越蹊跷，就拨通了小晴的电话。很显然，小晴也猜到了甄武法会打电话给自己，就说了个茶馆，说要面谈。甄武法立即赶到那里。
小晴已经要好了茶和点心，悠扬的古筝声中，她打开了话匣子。
小晴说，秦晓斌出事后，一直在内疚之中，不过，他确信自己只是象征性地踢了死者一下，并没有用力。而这样的解释，在死者家属的吵闹中显然是苍白无力的。这天，因事故停职在家的秦晓斌接到电话，让他去局里去一趟。到了局里，秦晓斌才知道，经局领导研究，为了顾全大局，要学习兄弟省市的先进经验，把秦晓斌当作临时工来处理。因为近段时间，报刊上大量事故的责任人，最后大多被定性为临时工。据说，这是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法。秦晓斌一听就不干了，法院都还没有审理案件，死者是怎么死的还没定性，自己就从国家公务员变成了临时工，天理何在啊！于是，他没有同意，拒绝在协议上签字。甄武法知道后，将他叫到办公室，用尽千方百计，也没能说服秦晓斌，没办法，局里决定按照惯例，将他“被临时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