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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家所有女娃当中,杏眼桃腮的云荷该是模样最出挑。唯一美中不足是颧骨太高,明明一双大眼睛却总滴溜溜的转个不停,一侧的眉尖上还有颗豆大的黑痦子,小小年纪就隐约给人刻薄浮燥的感觉。年纪不大却生的像她娘洛江氏一样多的小心眼,往往眼珠子叽里咕噜一转就有了歪主意。
年纪略微小点儿的云菂虽说没有姐姐云荷好看,倒也有着洛家特有的眉清目秀,笑起来嘴角上翘时整个人甜甜的。只是性格懦弱又没啥主见,凡事总是听从姐姐云荷的摆布。
“怕啥,大不了到时就说又犯头痛……反正上次让大丫从台阶上推下来摔过,娘肯定不会怀疑……”因为那时候娘肯定会忙着去扭住二婶洛姚氏找麻烦,顺便看能不能敲诈些好处回来。
想到对策的云荷边说边继续玩着自己面前的羊骨拐子,丝毫也不担心。
眼见都快到晌午,吃过早饭就溜回屋的云荷还躺在床上磨蹭,压根不想起来做家务活。洛江氏瞧见时忍不住数落了她几句,不过忙里偷闲躲在女儿房里赶着手里的针线活也没多去管。
被念叨得心烦,云荷爬起来不情不愿地去院子对面的楼上青黛那屋里随便晃了一趟。借口说不舒服又回来,继续倒在床上躺着,支使被喊回来的妹妹云菂去做本她该做的那些家务。
洛江氏前几天刚从货郎那里拿布回来赶着做二十个绣花荷包,下回货郎再来时就要收走。紧赶慢赶的还有四五个才完成,正好这两天没啥事,所以她一直没有空闲下来赶着。好不容易把手里的那个荷包绣了花准备缝时,见云荷出去不多会儿又回来了,顺口问了句咋回事。
云荷当然不敢说自己躲懒不学做针线活,想都没想就撒谎说是青黛根本不教她姐妹两个,平常只教云莲。
听到云荷这么一说,洛江氏觉得恨不是滋味。这段时间总被洛屈氏比下去不说又想起青黛一个月都赚得到一贯铜钱,自己辛辛苦苦做的手工还不如人家大半天做的值钱。这二十个荷包绣了花做好除开布钱线钱也就是赚个五六十文铜钱而已,心里越想越不是个滋味儿。
思来想去认定是青黛那丫头瞧不起自家的两个孩子,要不……就是怕云荷云菂两个太聪明,学会以后抢了饭碗才故意冷落不教?!一定是这样错不了——
好啊!
不就是个个二婚头带来的拖油瓶也敢耍这样的心眼,还不信收拾不了!
于是洛江氏花也不绣了,荷包也不缝了,气呼呼的跑下楼去找洛屈氏理论。没想到洛屈氏这会儿根本就不在自家屋里,却是在前院里帮婆婆洛鸣氏晾晒棉衣棉裤,方便天气渐渐热起来好收捡。
哪晓得刚走到前院,没看见大嫂洛屈氏却见到在大门口背着背篼赶集回来的二嫂洛姚氏。尤其是瞧见背篼里装了有那么多东西时,就想着能不能捞得到啥好处。
不曾想妯娌两个三言两语不和吵了起来,甚至后来还大打出手。这一耽搁把跑去洛屈氏那里责问青黛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更没想到的是还被婆婆洛靳氏给严厉斥责惩罚。这些还是次要的,最要紧的是居然在二嫂洛姚氏那里丢了面子。气得洛江氏连午饭都没吃就跑回自己屋里,躺在床上哎哟哎哟的直哼哼。
虽说每次打架她也没有吃啥亏,可今天不晓得是哪个踩了她的小脚,光是想着都后疼得慌。
当然还没忘记叮嘱云荷要带好弟弟妹妹,无论如何作为一个母亲,洛江氏还是非常溺爱心疼自己的这几个孩子。
压根不觉得自己惹祸的云荷才不管那么多,到时候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吃饱喝足后把弟弟云笙抱去给阿婆看顾,自己则领云菂到处玩自己的。她不喜欢带弟弟云笙是因为小家伙实在太小,动不动就得吧屎把尿的,稍微有点偷懒就会拉裤子上。
带妹妹三丫云菂的话不但不用费心,还可以支使云菂替自己跑腿做事,感觉就像大户千金一样可以随便指派小丫鬟做事。云菂脾气懦弱,就是被呼来唤去也不在意。
平常洛家人吃过午饭后多半要休息,为了避开中午太阳最灼热的这段时间。
男人们多半是要回房午睡一个多时辰才又去地里干活,经常天不亮趁太阳没出来前就下地干活,
甚至早饭有时是直接送到地里去吃的,中午不休息的话容易犯困做事不集中精力。女人们则也可以趁着这段时候做些自己的私事,就是背着婆婆悄悄回屋睡会儿午觉也行,只要不耽搁做完家务活。
洛老爷子这几天带着二儿子傻小舅子以及两个短工,忙着给坡地上的果树菜地里施肥松土。已经一连两三天一日三餐都直接送到地头去的,想辛苦点趁着最近天气好再追遍底肥,不然雨季到后就啥也做不成了。
男人们不在家里,女人们要做的事情更少,所以一个个早早地各自回房做私活去了。儿郎们在学堂里念书,不大点的几个女娘想干啥就干啥基本上没人管,只要不惹事就成。
三房的姐妹两个平常倒也不敢走得太远,只在自己大门口附近玩耍也没人干涉。
其实乡村大多数家庭的孩子都是这样长大的,大人忙活自己的事情,通常是大点的孩子看顾小点的小孩子,只要不惹是生非,打得头破血流被人找上门赔钱就行。等到儿郎们到了十一二岁开始跟着家里的大人下地劳作或者放牧,小女娘十岁过后就不再怎么出门,规规矩矩地学着织布绣花操持家务。
在乡下人看来小女娘只要不出村子去就不算是抛头露面,毕竟左邻右舍哪家哪户不是自家亲戚。
“青黛……姐姐,云莲姐姐……”三丫云菂吃惊地站起来,俊俏的小脸通红,慌忙地也不晓得藏了啥在自己背后。
不过青黛眼力很好,只一眼就描见她藏的是个沙包。心里还觉得奇怪,自己又不会去抢干嘛做得如此小家子气。
她不知道的是三丫云菂手里拿着的这个沙包,其实是二丫云荷从青黛屋里偷拿的布头回去让洛江氏帮忙给做的。
姐妹俩一人有一个,不过没跟洛江氏说老实话是偷回来的,而是说青黛随便扔了不要的。
当初为了一连几次丟布头的事青黛还曾问过她们几个,云荷可是当场发誓赌咒说从没见过,末了还拉云菂作证。过后大概是觉得反正青黛又不喜欢出门就大方地拿出来显摆玩耍,哪想到今天被抓个正着。
云菂到底年纪小,猛地一下子看见青黛出现在自己面前自然心慌露怯,越想隐藏却越暴露出来。
因为害怕,所以她的目光根本不敢跟青黛的目光交汇,双手背在身后不敢拿出来,明显有点掩耳盗铃的意图。
回头冷不丁看见青黛就在自己背后站着时,老实说云荷同样是大吃一惊。要知道一般情况下青黛像大家闺秀似的从不踏出房门半步,更不用说下楼来还出了前院大门口。
不过她到底比云菂年纪大了一两岁又是个有心眼的。晓得拿的那些布头啥的,早就被她娘洛江氏剪得支离破碎,不是做了沙包荷包就是鞋面子,根本找不出原来的样子。只要没有明确的证据,恐怕青黛就是晓得她偷得也没有办法。
“不是说头疼吗!——”青黛似笑非笑的看着不过神色略微慌张,却很快就镇定自若的云荷,没想到这孩子不但说谎骗人还偷东西。
在此之前也不是没怀疑过是她做的,可心里怀疑跟眼见为实截然不同的。想不到小小年纪就这样偷了人家的东西,竟然可以面不改色的否认,真不知长大后会变成什么人。
“……要你管啊,要敢去我娘那里胡说八道,我就告诉她你是个说谎精,故意拿这些陷害咱们的。”二丫云荷嘴硬说道,虎地一下站起身后斜眼瞪着青黛。虽说比青黛小半岁个却足足高出青黛大半个头所以根本啥都不怕。从小到大,经常瞧见自家老娘都是怎么样陷害栽赃两个伯母,此刻根本是活学活用。
“不晓得到底谁才是说谎精,就不怕天打雷劈,将来下地狱进油锅……”青黛忍不住小声嘀咕着,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无赖的人,明明就偷了别人的东西还敢猖狂。
不过小时候偷针大了偷牛,不晓得这洛云荷长大了会偷啥,不会是也学那小严氏……偷那个啥?!
青黛不怀好意的想着,随即表面上换上关心担忧,语气却略带讥讽地说道,“云荷妹妹是不是觉得青黛有哪儿没做好?阿婆也是爱护妹妹这才特意叮嘱让青黛要好好照顾妹妹们。只是妹妹的身体总这么虚弱可咋办,小小年纪就三天两头生病。不是今天手疼就是明天头痛,后天又来个脚杆痛。听说这样子会……长不大的哦!”
“哪个长不大了,啊!哪个长不大,屈青黛……莫要以为你是城里来的就了不起。不个是个烂勾子的小.娼.妇,不得好死的拖油瓶,成天白吃白喝还想咋地——当心吃饭噎死喝水呛死,你娘嫁人全家死光光……啊!嘶……谁呀!敢打我……啊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