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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把我过年才能穿的衣服套在身上,这让我感觉很兴奋,但是一看到全家人的脸色,又觉得心头发堵。
出了大门,我才发现门口站了不少人。
其中有村长,有二蛋的爸妈,还有一些街坊邻居,大概十几个人。
大家都面无表情,站在门口垂着手,谁都不说话。
今天的潮汛是早上四点半,所有的船只都要赶在这之前出海。但是我看了看摆在柜子上的座钟,只有三点出头。
每个人都不说话,爷爷首当其冲,带着我爸和三叔向码头走去,而剩下的人,都紧紧跟在后面。
头顶的月亮还挂在天上,入冬的冷风吹在身上,夹带着海水的腥气和潮湿,激得全身起鸡皮疙瘩。
我看到我妈一边走一边落泪,知道她伤心,却不明白她为什么伤心。
默默抓住我妈的手,冰冷的让我一哆嗦。
众人一言不发,那场面相当诡异。
除了现场众人的脚步声和喘息声,什么也听不到。
月华的光,把众人的影子拉出去老长,远处的树木黑洞洞的,像是一张又一张恶兽的大口,伺伏在那里。
等到了码头,众人还是不说话。
如同商量好了一般,所有人都站在那里,像石像一般。
我早就被冷风吹得全身打战,站在那里瑟瑟发抖。
爷爷上了船,不知道谁递上去一盆东西,“哗”一声洒在船头。
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后来我才知道,那是黑狗血。
然后,他用一张张黄纸,将整个船体的甲板铺满,用糯米熬成的汤汁粘上。又从一个大黄布袋中,拿出符箓来,一张一张贴在船弦上。每一天符相隔一尺左右的距离,没过一会就贴了一圈。
那些符箓遇风,摆动起来,远远看来,好好的一条船被折腾得诡异异常。
而后,爷爷站在甲板上,将船楼的门口,用剩下的黑狗血画了些符号,当时我小,没有注意看。只知道那符号相当复杂,透着一种让人抗拒的神秘。
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次见到爷爷做这样的事情,当下好奇战胜了恐惧,静静地看着。
忙完之后,爷爷在别人的搀扶下跳下了船,向我爸点了点头。
我爸想回头,我估计是想看看我,却被我爷爷一巴掌拍到肩膀上,并用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到最后也没有看清楚我爸走时的表情,只是当时的感觉空空的,似乎我爸这一走,就不会再回来。
让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我的预感是如此的正确。那天一别,我爸就再也没有回来。
我爸上了船,启动发动机,轰鸣声中,烟囱里冒出一股浓烟。那渔船就像一个苟延残喘的老人,慢吞吞地退出码头,向远方驶去。
这时候,村长猛地喊了一嗓子,那凄厉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
而后,所有人都跟着村长喊了起来。
说是喊,其实是唱,但是唱的什么,我听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