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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那胳膊上挽着破烂竹篮的中年乞丐吆喝出第二句唱词,拄着靠山旗站在街心的袁勇已经麻利地从腰间摸出了一块烙着山峦图案的油亮竹牌,劈手朝着那中年乞丐挎着的竹篮扔了过去:“还真是蚂蟥不能听水响,野狗不能闻肉腥!打行杆子上的场面刚完,你们这群吃地皮的杂花子就冒头了?老规矩,拿着牌子,晚上去府上接赏!”
轻轻一抖胳膊上挎着的破烂竹篮,那中年乞丐麻利地将二指宽的竹牌兜进了竹篮中,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浓厚,脚下的步子也更是细密了几分,飞快地朝着站在街心的欧阳铁栾凑了过来:“哎唷……靠山旗杆子见了赏了!我说咱家吃地皮的这些个苦哈哈,倒是长着一心眼了没有?还不实心实意的给靠山旗下的各位爷把活儿拾掇利索了?”
话音落处,一众在街道中收捡棍棒刀斧的乞丐顿时七嘴八舌地答应着,手头上的动作也着实地快了几分。
回头扫了一眼满街收拾棍棒刀斧的乞丐,那挎着竹篮的中年乞丐脸上带着谄媚笑容,点头哈腰地凑到了欧阳铁栾身边:“我瞎驴儿在这云归城里站脚讨吃小十年,这可是头一回见着功夫这么地道的掌杆子!没得说,我瞎驴儿得给掌杆子磕一个脆的——掌杆子您赏收了!”
不等那中年乞丐作势下跪,原本站在街边的欧阳老狗却是猛一闪身,如同鬼魅般地凑到了欧阳铁栾身边,抬手格住了那中年乞丐下跪的动作:“在云归城站脚讨吃小十年?我可记得……这吃地皮的活儿,原本提篮兜赏的是许驼子?”
仰脸朝着欧阳老狗嘿嘿谄笑着,瞎驴儿慢悠悠地伸出右手,在自己的右眼眼眶下点了点:“这位爷,吃地皮的都是天不收、地不养的活厌物。想要进这行里讨一口吃的,那身上怎么也得带点伤损折扣。您瞧我胳膊上这口竹篮子,就是拿我这一颗眼珠子换来的!许驼子舍不得再出比我高的本钱,这篮子,可不就归了我么?”
仔细看看瞎驴儿那颗有些呆滞的眼睛,欧阳老狗的一双寿眉微微皱了起来,一双看似昏花的眼睛里,也闪过了一丝寒光:“眼珠子还留着,可已然是瞧不见东西了。这手艺……采生折割的门道不能进云归城,这规矩可是打从云归城开埠建城的时候就有的。小一千年下来,哪怕是皇上来了,也不能坏了云归城里的这规矩!”
用仅存的一只眼睛看了看欧阳老狗拢在袖子里慢慢活动的巴掌,瞎驴儿脸上的讪笑愈发的浓厚,话音里却是丝毫恭敬也无:“皇上!?这位爷,现如今可都是民国了,皇上……早没了!现如今的云归城,想要能有瓦遮头、有食糊口,这规矩可就真顾不上了!”
顺势将挎在了胳膊上的竹篮朝着欧阳老狗眼前一晃,瞎驴儿呲着一口被大烟熏得黑黄的板牙笑道:“就像是您这靠山旗杆子上赏下的牌子。搁在小十年前,凭着牌子到府上接赏,得着的银子怎么也够我们这群狗都嫌的厌物混个半月的肚儿圆。可现如今……您问问掌旗的这位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