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劫后余生的孙少平无论如何,再也不想到那暗无天日的矿井下去,他甚至不想回煤矿去了。即使万不得已必须回去,他也想换个方式来服务他的“黑精灵”热土。凭着自己的才情,完全可以到矿报去工作。不论前世和今生,他对胜任这份工作都特别自信。如今的他已经发表过许多诗歌和散文了,而且有小说也已在构思中。
不过,胜任是一回事,体制又是另外一回事。身在局中的孙少平深深明白,在这个年代,要想从矿工身份变成记者,那会有多难!记者是干部身份,而他则是普通的一名工人。这份鸿沟,明显是无法跨越的!有时,他甚至也想利用妹夫家的关系,帮他实现这个愿望。可生性要强的他想想之前自己的拒绝,再加上又怕连累吴书记。所以,一时倒也是踌躇不决。
不过让孙少平特别开心的一件事是,他回到的这个书中的世界和原书中不同的是:他受伤的地方和原来不一样。原来在伤愈后,眼睛在拆线后他发现脸上有了个道难看的伤疤。为此他还恼怒的将镜子摔了个粉碎。而他现在所受的伤偏上许多,主要在头顶。
虽然伤疤所处的地方没有了头发,但平时只要把其他地方的头发朝这个方向梳拢,基本就可以遮盖,再说,以后有条件了,如果需要还可以植发。对此,他没有放在心上。因此,原来不愿意出门,怕世人像盯怪物一样看自己的孙少平,在病房呆久了,倒更愿意到街上走走。
温暖的阳光洒满西京的大街小巷,环城公园里和护城河边也开始绿意盎然。微风中洋溢着花的清香,沁人心脾。
与去年冬天明显不同的是,街上的行人明显稠密多了。大人和孩子纷纷来到户外,尽情享受旖旎的春光。一些时髦的姑娘已经过早地脱下了冬装,穿起单薄的、色彩鲜艳的能凸显身体曲线的衣服。
当然,此时的人还没有大胆的姑娘穿丝袜和亮光腿,这会让人嘲笑的。不远处,间或传来踏青的游人发出的惊叹,在空旷的地方,飘着五颜六色,形态各异的风筝。
风筝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这牛头不对马嘴的两句诗一出口,孙少平就笑了,笑着笑着,他的脸又阴郁下来。是的,他有点想家了,恍惚间,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有好几个年头没有回那个魂牵梦萦的老家了!
孙少平的伤自然早已痊愈,前几天,矿上的雷汉义区长也为他办了出院手续。他原来准备过几天就返回大牙湾煤矿,可此时他明显改变了主意。所以,当他提出要休假几天的请求时,雷区长爽快地答应了,还笑呵呵地对他说:”你好生休养,一切有我呢!”
对于妹妹兰香和她的男朋友吴仲平让他调到省城来的建议,他并不像以前那么排斥,不过也没想好如何处理。最使他伤神和苦恼的是金秀,自从他收到金秀那封短短几个字却深含真情的求爱信后,孙少平就一直苦苦思索,是否要接受她这份浓浓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