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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孙燕就白天对着脸劝,下黑搂着脖说,可不管咋劝咋说,她却愈发执拗愈发不依的。
展期临近,孙燕急得口里生烟,眼中冒火,别无他法,便背着她将作品拿出去,送到美展评选委员会了。
结果评选揭晓,吴瑕的《夕阳》获得一等奖,徐小鸿的《奔马》却屈居次位了。
评选结果在《松河日报》一刊出,新闻媒体蜂拥而至,广播电台的记者立马赶来采访,撰写了《少小苦学必成大器》的人物特写。一时间,吴瑕名声大噪,成了令人瞩目的新闻人物,把她弄得咋躲避也躲避不了的。
谁知,这时一场号称史无前例的“大革命”的爆发,把她打入了冷宫,推进了深重的磨难之中!
提起这话来,可笑也可悲啊。大凡经过那个神经质岁月的人都知道,只是一夜之间人们都变得百倍警觉起来,好像到处都有定时炸弹,阶级敌人就睡在你身边似的。
比如郑启峰抽的“特哈”上的拼音字,翻过来冲阳光照着看就成了“牛乃文为主”的反标。一种铝铸的锅帘子转圈儿能看出什么什么“末日”来。《中国青年》杂志封底上的一幅油画,有人竟能看出里面有倾倒的天安门、落地的三面红旗……
后来,就愈发草木皆兵了,弄得谁也不准穿反毛皮鞋,说那是反动透顶。再后来,谁也不准穿没领没袖的背心子,哪个若是穿了就说他连“领袖”都不要了,这还了得的。
过年贴对子就是对着干,是搞反革命逆流。
连交通规则的“右侧通行”也成了打击左派的口号。
奇谈怪论,不一而足……
你别说,后来有一个关里的老大爷,用一套“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嗑儿,倒把这些神经质们给懵住了。
说有这么一天他馋酒喝了,可去打酒却没打到,便说:“***打得倒,俺就打不到,***打不倒,俺就打得到。”他说的意思是有***在,他就能打到酒喝,否则就打不到酒的。可他说的是方言,把“到”和“倒”弄成一个音了,冷不丁听他是在放怨气,说他门子没人家硬,酒都叫有权有势的打走了,他却打不到的……
有人听着这嗑儿不大对味,想研究研究他,但却叫他“到啊倒啊”弄得挺糊涂的,也只好拉倒了。
吴瑕的《夕阳》当然逃脱不了厄运。尤其,她爸爸被揪被斗被打成特务、叛徒和走资派以后,更是墙倒众人推了。
徐小鸿一马当先,在学校的《造反战报》上抛出一篇《评〈夕阳〉与吴氏父女反革命真面目》的文章,将吴瑕的《夕阳》和“末日”挂联,将她和她爸爸说成是一丘之貉。
嚯,打那以后大字报便铺天盖地的,将她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压低了头,压弯了腰。
曾为她的作品定稿的教师、推荐的校长、评奖的成员、采访的记者、吸收她入会的文联主席和发表作品的主编,皆因此受到株连,愈发叫她惴惴不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