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珠如宝的千金,她幼时好生病,我只能整宿整宿地抱着她哄睡,现在挽着与她年岁相近的父亲姘头,欢喜着和她探讨诗词,打趣她和她父亲相识相知的细节。
君既无心我便休,我提出和离。
但他们居然不肯。
呵,唾弃我家的高高在上,又舍不得我家的权势地位。
更可恨的是,他们居然散出流言。
说我善妒无子、忤逆婆母。
我在京师的名声一时极恶,有家难回。
更兼柏庭在此战中又建奇功,成功站队晋王,于是在晋王登基后立即站稳脚跟,我家一时竟奈何不了他。
很快,他又上奏为易家平反。
易分亭原是桐城小官,贪墨朝廷拨款,事发后获罪。
新皇为笼络臣心,也不愿深究,便恢复易唤秋官家之女的身份,甚至为表对救武安侯的嘉奖,逾礼封她了一个安明县主。
皇城本就满城流传着他们相逢于危时的爱情故事,这时更是加了圣上的肯定。
人人称颂她易家女,贫贱不能移,淤泥不能染。
我本就体弱,又殚精竭虑小半年,终于一病不起,在阖家欢乐中拖到抑郁而终。
没人记得我,女儿倒是来哭了一场,盏茶功夫后便揾干眼泪,转去逗弄襁褓中的弟弟了。
倒是一直养在偏巷的庶子,例行每月问安时发现了我的死,认认真真地处理了我的后事,也算没落了国公府的脸面。
魂魄含恨不去,悠悠盘踞在丧生之地。
一朝重生,我恍如隔世。
庭院中喧哗无比,我的贴身丫鬟百竹急匆匆推门而入:「夫人,不好了,老夫人听到消息后晕倒了,您快去看看吧。」
我立即下床穿衣,「别着急,准备马车去。」
「好,咱们是要入宫去请太医吗?」
「不,我们回兖国公府。至于老太太么,找几个下人抬回房歇会,不会有事。」
百竹讶然,但还是立刻照做。
前世我火急火燎就医问药,好人参好灵芝,不拘什么补药全开了私库淘来。
一想到鬼魂时看着她牵着易唤秋的手骂我是不下蛋的石鸡,撺掇我的女儿去回绝想来探访我的她外祖家……
她怎么配!
路上,小贩吆喝声阵阵,我掀开帘子,贪婪地盯着几十年未见的繁华。
前世在他们有意的苛待下,大冬天我在冷似铁的薄衾中死去,是我无法泯灭的长恨。
「阿竹,你再替我去寻上次替爹爹瞧病的针灸名医程老,重金延请回府,我有大用。」百竹低头应下,我轻轻合帘,遮住眼底的晦暗。
做事做绝,夫妻情断,就要断干净,对吧?
这辈子,我不打算和离。
这偌大的武安侯府倚仗我兖国公府而立,我凭什么不能当家做主?
留下对我有用的,剔除我所不要的。
贵女十六年,主母十七年,我有的是手段和力气。
前世未能施展,今生,怎么也要斗上他一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