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欧阳：“大学的知识能用上吗？”
“没多大用。现在的大学生一堆一堆的，我们队里就有好几个。有个学机械的、有个学法律的，还有个学俄语的，都混得不好。如果没有个好爸爸，啥也别想！你知道毕业生管找工作叫什么？——拼爹。你拼不过人家，怨谁？”
“不提那些扫兴的事。我想，这个社会总有需要真才实学的地方。”
“理论上是这样，现实中概率太小。你刚才说我是‘失意者’，没错，我已经丧失了进取心。生活的意义在哪里？难道就像我们整天踹打小贩摊子、下馆子白吃白喝？有时真想早点退休，躲进山沟不问世事。反正已经办了养老保险，有点退休金也饿不死。”
“啥是养老保险？”肖潇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你不知道？”欧阳有些奇怪，简要给她解释一番。“这事必须得办，要不，老了谁管你？”
送走欧阳，肖潇让柱柱照看茶馆，便径直去保险公司打听养老保险的事。到那一问，一年要交近千元，还得把前几年拖欠的钱补上。她暗暗一算总得几千块，简直是天文数字，于是乎悻悻而返。
回到茶馆，肖潇问柱柱：“你交养老保险了吗？”
柱柱答：“没交过，我不信那玩意。我挣的钱都藏在一个秘密地方，谁也不告诉。将来好娶媳妇、生儿子。”
肖潇苦笑着摇摇头：这小子人生目标很简单、也很实际，过得比我快乐。
临下班前，狄雷在门外探探头，向肖潇招招手。
肖潇刚出去，狄雷便把她拉到一个背人的角落，悄悄说：“我闯大祸啦！”
肖潇见他满头大汗、面色泛青，衣服也撕破了，惊问怎么回事。听狄雷一说，把她吓得不轻。
原来，狄雷从茶馆走后，便回到街上继续摆摊。不料马队长在茶馆先被狄雷骂、又被肖潇拒、最后被常大爷撵走，颜面丢尽，就派人四处找狄雷，非要出这口气。双方一见面，没说几句就打了起来。那些人不是狄雷对手，早被他打翻几个。其中一个躺在地上口鼻蹿血，直翻白眼。狄雷害怕，翻过墙头跑了。
狄雷：“可能要出人命，我得走。”
肖潇：“有地方去吗？”
“两年前我遇过一位游方和尚，说是南方什么寺的。他夸我骨格清奇，是练武的材料，还留了地址。我去投奔他。”
“也好，反正这里是呆不住了，可能已经报警抓你了。”
“我来只是告诉你一声。我住的破房子你帮助收拾收拾，是租是卖随你，但把咱们中学的那张毕业照保存好。给你钥匙。”
说罢，狄雷转身就走。
“慢着！”肖潇叫住他，掏出一沓钱递过去，“在外不比在家，这是我才领的工资，拿去吧。”
狄雷略一迟疑，接过钱：“就当我借你的。那个姓马的，小爷早晚取他的狗命！——后会有期。”
说罢一拧身跑了。
肖潇望着他背影，心想：“老天爷为啥这么不公平？老实善良的总是被人欺，一碗安稳饭也吃不成。但愿他能平安无事。”
——十年后，她和狄雷再见面时，两人都有了巨大改变。这是后话不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