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梦，同样的血雨腥风。
沈沫撑着伞，站在莲花公园外的马路边焦急地东张西望，瘦弱的脸在路灯的照耀下，一半明一半暗，透着死人一般的蜡黄色。
她的小腹高高隆起，眼瞧着就要生了，所以她很小心地用手保护着腹部。
蓦地，一辆黑色桑塔纳幽灵般地从她身后忽然冲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向了她，毫无预警。
她的身体瞬间飞起两米多高，又重重砸向了地面。坠地的那一刻，她下意识抱住了腹部，因为抽搐，她蜷缩成了一团。
殷红的血从她身下弥漫出来，混着雨水流向了街心，她哆嗦着唇想要说什么，可一张嘴全都是血沫子喷出来。
肇事的桑塔纳围着沈沫开了一圈，随即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突如其来一阵狂风骤雨，把这罪恶的痕迹洗刷得一干二净。
那个诡异的十字路口，没有行人，没有车辆，更没有监控。
叶铭诚赶到的时候，沈沫就像个残破的布偶似得蜷缩在地上，好像死了，又好像没有死，小小的，特别可怜。
他疯了似得扑上去抱起了她，却只听到她气若游丝地呢喃着“救救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小沫，小沫！”
又一次从梦里惊醒，叶铭诚的心疼得跟刀扎一般，眉眼间的汗水顺着脸颊淌。
窗外电闪雷鸣，下着倾盆大雨，与那夜一模一样。
他霍然掀开被子，踉踉跄跄地冲到主卧打开门，看到床头的小灯还亮着，沈沫正蜷缩在被窝里，睡得很香甜。
沈沫的脸在深灰色被褥的映衬下显得十分娇小，她的五官生得很精致，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几乎没有任何瑕疵。
她有女人的娇媚，也有几分男人的英气。
也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唇角微扬着，透着似有若无的笑，美艳不可方物。
叶铭诚小心翼翼走过去，坐在床边上静静看着沈沫，气都不敢大喘，怕吵醒她。
他没警觉，眼底有些泪光。
他就这样傻呆呆看了沈沫许久，才又退出了卧室，关上门长长吐了一口气。本是棱角分明的脸，此时凌厉得有些扭曲。
多少年了，同样的梦他做了无数次，醒来时心就像被人硬生生剜掉了一样，疼得他无法呼吸。
原本以为失而复得是喜悦，谁料他更提心吊胆。
他怕历史重演，因为风云还在。
回到客房，叶铭诚再无睡意，拿起手机拨通了桑也的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老板，何事召唤？”
“从明天开始，你去云裳国际上班，在小沫手底下做事，负责她的人身安全。”
电话那头忽地一阵静默，紧接着就是歇斯底里的声音，“老板，你让我一个拿惯M16自动步枪的人去拿绣花针，这不是大材小用吗？”
“两个基本原则：一，不准让小沫起疑，起疑了也不能把我供出来；二，不准让她受伤，原则上说一根头发都不能少！”
“……老板，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你故意惩罚我？”
“对了，还有三，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注意男女关系，她是结了婚的人。”
“……”
挂了电话，叶铭诚的心依然是惆怅万千，当年的事情一日没查出真相，他就一日不得安宁。
总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就在他的前后左右，趁他不备就出来祸害。
是那个人么？
他还活着么？
如果还活着，他不介意再让他死一次，这次一定会让他死透！
窗外大雨倾盆，叶铭诚披着外套来到了阳台边，把窗户全部打开，任那漫天飘飞的雨点子飞进来，淋他一脸一身的雨水。
冰凉的雨水，不及他心里一半冷，因为那凉薄的父母，也因为那风起云涌的叶家，那是他恨透了的一个家族。
他又想起了曹子芬的话，于是把手机拿过来看了看，上面十几个未接电话，还有五个未读信息。
“铭诚，你翅膀硬了想忤逆我是么？我别搞错了，我是你母亲。”
“你以为不接电话就逃避得了吗，是谁把你生下来，谁把你养大，谁让你站到今天这个位置的？”
“好，算你狠，我命令你明天中午必须带着那个女人来见我，否则别怪我做出不体面的事情。”
“铭诚，我们好好谈谈吧，妈妈不想跟你一直这样剑拔弩张下去，我们是母子，有什么不能当面说清楚的，对吗？”
“别怪妈妈没提醒你，我和你爸乃至整个叶家，认定的儿媳妇只有小曼。那个女人想要进叶家的门，做她的春秋大梦吧。”
叶铭诚把这些讯息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才又一条条删掉。低垂的眉眼中，几分厉色慢慢浮上他眼眸，越来越凶，越来越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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