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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亨道长说,所有来这里的女人第一件事就是向道士叙说身体婚姻,有没有怀孕的历史和月汛等情况,不得有半点隐瞒,所谓“心诚则灵”,否则是请不动观音的。道士了解情况后,再安排送子的日期,或当天晚上,或隔三五日十天半月不等。第二件事是净身。净身房香烟缭绕,雾气蒸腾,女人泡在特制药水里撩拨着擦洗着,很快坠入一种飘飘欲仙的境地。接着是喝送子汤,被送进送子房。这送子房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破绽。这是一间一丈见方的小屋,屋子里就一张龙凤鸳鸯床,一尊与真人等高的身披绛红纱巾观音木雕像,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然而奥妙全在这观音木雕上,这木雕是个空心的下面还连着一条暗道……那送子汤其实是一种催情的春药。这种药下了肚,立即火烧火燎,口干舌燥,全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像一张拧得过紧的琴弦,又像一只吹得过大的肥皂泡儿,随时都会炸裂开……人一旦到了这份上,一般都很难控制住自己,许多人便除了衣衫自我抚慰,要不就抱了衾被在床上乱滚。此时,送子房里烛光跳动,灯一明一暗,一阵香风飘来,那披着绛红色纱巾的木雕观音托着一个胖墩墩的小子款款朝女人走来。女人的心跳到嗓子尖上,想叫又怕亵渎了神灵,坏了自己的大事。就在这时,那木雕哈了口仙气山一样地压在女人身上……一时间,天高地阔,人神共悦。一阵颠鸾倒凤之后,女人还是女人,菩萨还是菩萨。然而在那广袤的土地上撒下了一颗种子。田亩原本是那么肥沃,种子又是那么精壮,哪能没个好收成的理?
“难道就没有人产生过怀疑?”马明谦问。
咸亨道长说:“怎么没有?但没有子嗣,老年的孤独且不说,一辈子还得遭人白眼。这些来求子的丈夫们,有的憨厚,真不知道;不过大多数装作不知道。他们希望的是有个孩子,使他们后继有人,又能表面上维持他们的面子。”
“道长,我向你打听一件事?”
“什么事?”
“几年前,蓝豹岭的老族长蓝芝茹是不是和他的九姨太在这送子房住过一宿?”
“谁让你来打听的……是蓝孝德吧……肯定是他……”
“哦,不!我来云阳镇这么多年了,私下听人这么议论。今天,恰逢道长有兴致,顺便问问。”
咸亨道长听了,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世事如烟,转瞬即逝。人世间的争争斗斗,打打杀杀有什么样意义?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贫贱也好,富贵也罢,都是赤条条地来,赤条条地去。那些胸怀大志的壮士,那些励精图治的君主,那些积善积德的财主和那些节衣缩食的暴发户,为的还不是‘名望’二字,说穿了还不是为了挣得一副脸面?可又怎么样?到头来,连这也保不住。就是一时挣得了一副灿如银华的脸面,最终也会被撕得粉碎的。有的人看起来一生轰轰烈烈,富丽堂皇,没想到死后会遭人挖墓曝尸,撕下那张假面具。于是,展现在世人面前的是又是怎么样的面孔,屈辱,落魄,无奈……蓝芝茹就是这样一个角色。那一世的英名只不过是个虚幻的影儿。这话我谁都没说过,我是把马校长引为知己才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