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颜闻言,紧蹙的眉心也舒展开来,她抬起头,像是在问贺彧“此话当真?”。
贺彧淡淡笑过,撩起裙裾,坐到亭中铺着老虎皮的座上,迎风拂面时,他闭眼道:“我今夜喝了许多酒,这会儿有些神志不清,还是要吹吹这夜风才能散了酒意。”
南稚关心俸禄的事,贺彧提起了太后,她又不能离开了。
但贺彧这会儿也没理她,只大刀金马地端坐着,眼皮都懒得抬似的。
半晌过后,衣料窸窣的声响落进他耳。
贺彧心头一阵,嘴角笑意深陷。
他睁开眼,看到南稚坐到了他面前的石凳上,彼此之间,只隔着一张玉石桌。
“殿下……”南稚沉默许久,终是忍不住先行开口。
贺彧看了看她,见她鼻尖已经冻得发红,竟觉这样更好看些,显得她面色红润了许多。
南稚不知他为何不应声,心中焦躁不已,忽听他道:“莲池里的金鲤上个月都死了。”
南稚一头雾水。
贺彧目光越过她,落向粼粼池面,“大概是新换了一批宫女,不懂得从前喂的鱼食,一不小心,害死了满池。”
南稚略有落寞地转过头,也看向莲池。难怪方才不见水中有鲤。
“你可还记得从前也养过两条金鲤?”
他忽然问起这话,令她不由自主地忆起曾经。
那时是她吵着要养金鲤,候府里没有池塘,她就养在青花缸里。
可金鲤长得快,待小鱼苗长成大鱼,那青花缸也不够养了,他就要她带来他皇子府里的假山池子里养。
“便只有我对你是百依百顺的。”贺彧当时略有嗔怪地对她道:“换了旁人,谁还会陪你赏花喂鱼?”
南稚当时笑眯眯地靠着他肩头,极是得意地说道:“那你得一辈子对我百依百顺才行,否则,我就要再寻个男子来顺着我!”
贺彧转头看她,二人相视巧笑,春风拂面,旖旎生香。
可惜换了水后,金鲤很快就死了一只。
原本是成双成对的,却只剩下了一个,不久后也死了。
旧事漫心头,南稚神色有哀戚。
贺彧端详着她这副模样,竟是一皱眉,突然低声道:“俸禄之事,太后并未同意。”
南稚一惊,转回头来,“为何?”
贺彧陡然起身,竟是不由言说地欲离开小榭。
南稚不知他怎就突然变了态度,忙起身跟上他,急急地唤了声:“殿下,你答应过臣妇的,参了今日这宴,南殿的俸禄便会恢复如初,你我之间有过承诺的——”
贺彧猛地停住身形,他一回身,森冷眼神直探南稚眼底,“你我之间的承诺,又何止这一次?”
南稚大骇,她面露惶恐,惹得贺彧眉头紧锁,一把抓住她手腕,她吓得要即刻将手抽回,他却死死扣紧,凭她的力道,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南稚不由得起了怒意,脱口而出:“殿下言而无信!”
“言而无信?”他反问,“你也配同我讲这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