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还是夜,我的整个身子都是冰凉的,可却还在不停地出汗。我多怕我仓皇失措的表情会泄露出我就是凶手,于是转头就往23号跑。这时,也只有23号是最让我安心的地方了。
我跑在风中,可总觉这条街没有尽头,一路上都布满密密麻麻的恐惧,我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要抓我不要抓我我不是故意的不要抓我!”
而在23号家门口时,我又意外地看见了只穿着一只背心的陆临暗。他正徘徊在蔷薇墙下,总觉得他有一股重操旧业想翻墙过去的冲动,但无奈来往的人太多,所以只能来来回回地踱步走,又时不时地抬头望我房间的窗子。
“陆临暗!”
迅速看见我的他冲过来抱住我,有些悲喜交加地喊:“紫苏,刚刚一直没找到你,吓死我了!”
我的脑袋瘫软在他肩头,什么真相都说不出口,只能说:“陆临暗,我好累。可不可以让我靠一靠。”
陆临暗大方地拍拍自己的另外一个肩膀:“没事,你尽管靠,我抗得住!”
陆临暗还是没有抗住我,我最终垂下脑袋去,害病一场。
过了三天,大家大街小巷都在谈论一个重大的街边新闻。无关凶手,新闻新鲜得很。
附近工地的开发商闻风而来,要买下这里的地皮。开发商的说客这几天就像回潮的游鱼一样一丛丛地来,很多人因祸得福都万分欢喜。
陆临暗来找我时,他第一次正式地从23号大门进来,站在庭院里,我站在几步之遥的楼梯上,他仰起头深深地看着我。这时天空是釉青色,在不停地下着雨,麦田里蛙叫连绵的一片,又不知是哪家的电视机音量开得大,不耐烦似的嗡嗡响起,强撑着热闹。良久,他终于开口唤我:“紫苏啊……”
“恩?”
“我要搬家了。”他的笑容有些勉强。
我愣了愣,突然笑得没心没肺:“恭喜你啊。”
原来陆叔叔不再买彩票,而是把连起来的好几个烂铺子卖掉,收到一大笔赔偿费,摇身一变变成财大气粗的暴发户。
他又问:“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我偏偏头认真地想了想:“没有。”
他的笑容终于淡了下去:“那么,我走了。”
他刚走两步,又迅速转过头来,无比认真地说:“苏紫苏,你等我。”
过了很久,我都发现我找不回喉咙的声音,于是我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陆临暗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
我迅速跑上二楼,凭窗眺望,只见远处绿葱葱的麦田,绛红的泥土纤陌横纵,一辆货车行驶在一片泥泞里,最终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好像全世界都只剩下沉沉的似要落下来的天,雨下得更大了。
陆临暗一家人走了之后,陆陆续续有很多人都搬离了水岸街,唯独阿阮说什么也不肯,双倍的价钱也不肯。而只有我和阿阮,执拗地呆在死气沉沉的水岸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