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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栋略显破败的宅院,还是姜家祖上留下的房产,姜家祖上行商,颇有些银钱,但到姜大鹏这一代已算是彻底败尽。
姜大鹏不只好赌,且还酗酒,家中若不是有李春娘在菜市卖鱼,怕是一家几口的吃食都成问题。
进了宅院,李春娘也来不及卸下羊角车上的水桶,急火火地在屋前屋后转了一圈,却没瞧见姜大鹏的踪影,忙吩咐玉儿:“快去外头将爷寻回来。”
玉儿机灵,撒腿就往屋外跑。
姜欣然费了老鼻子劲将水桶从羊角车上卸下,精巧的脸上浮出一抹浅红:“待会儿父亲回来,母亲也别与他起争执,免得他伤你。”
这半月以来,她眼睁睁看着父亲打了母亲两回了,每回她都想出手阻拦,却同样被父亲拳打脚踢,至今身上还隐隐作痛。
李春娘背过身去,用手背抹了抹眼角,好一会儿没吭声,末了,提起羊角车上的木盆往屋内走,低声念叨:“若是你姑母家不出事,你便不用再回这个家,可偏偏……”她说不下去,低头抹泪。
清晨的阳光斜斜洒过来,将她的身影拉得又细又长,像竹杆似的,姜欣然看着母亲孱弱的背影,一时心头酸涩。
只道是“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此时又有何人来怜惜她,来怜惜母亲?
半个时辰后,姜大鹏回来了。
他浑身酒气,嘴里骂骂咧咧,“臭娘们儿,喝个酒都不让人尽兴,是不是又要找打了?”说完一脚踢翻了羊角车旁的水桶,清水洒了一地,数十条活鱼落在地上,不住地弹跳。
姜欣然赶忙扶正水桶,与玉儿一起将活鱼捡回桶中。
李春娘此时也顾不上惧怕,急匆匆上前,伸手就去翻姜大鹏身上的衣兜,但什么也没翻出来,“银票呢,你卖女儿的一百两银票呢?”
姜大鹏嗤笑一声,脚步虚浮地踉跄了两下:“吃了、喝了,去堵坊输光了。”
一听“输光了”,李春娘心底的那丝希望彻底熄灭,歇斯底里地往姜大鹏身上一通乱捶:“你个杀千刀的,竟拿女儿的卖身钱去赌,你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快把银票吐出来还给人家,你不能卖我的女儿……”
“够了。”姜大鹏心头火起,伸掌一推就把她推到了地上。
李春娘跌得骨头一声碎响,右侧胳膊霎时失了力道。
“母亲。”姜欣然快步上前搀扶,“你没事吧?”
李春娘瘫在地上,绝望地闭上眼,摇着头,脸上泪水横流。
气急败坏的姜大鹏仍不罢休:“你若是皮痒,我今日便赏你一顿拳脚,叫你知道何为为妇之道。”
“父亲也该去学学何为为夫之道、为父之道。”姜欣然护在母亲身前,转头狠狠地瞪向姜大鹏。
这个号称她父亲却从未给予过她关爱的男人,天然生就了一副绝好的皮囊,再加之成日里放浪形骸,比之被生活搓磨的李春娘,自是显得更加年轻,也更有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