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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那封送来的信——
“算有疏漏,魂未归天。”
杨重曦攥着那笺子,骨节泛白。
赵瑾没死?
怎么可能!
那一箭的准度和力道,纵使是有武艺傍身的人也未必能全身而退,何况赵瑾一个弱质女流。
况且,那日是他亲眼看见那一箭如何穿透她的心脏,亲眼看着赵奉忠将女儿的尸身带回了赵家。
怎么可能没死!
不对,应该是死透了才是。
这时,被他派去探查的下属正好得了个结果来禀。
那个叫荷风的侍女早知自己是一枚弃子,赵瑾意外身亡之后就当机立断逃出了赵府。
可不知为何,此女今日却陪着长宁侯夫人,现身文墨轩。
呵。能混迹成赵瑾身边的一等侍女,果然也不是个没脑子的。
皇帝近几年来对长宁侯的不满愈加明显,杨太傅和大理寺卿两家毗邻而居,关系不浅,向来是只效忠于皇帝的保皇派。害死了赵瑾,赵奉忠自然不会放过她。而她无凭无据就想扳倒他这位太傅家的二公子,更是不易。于是便投往了如今和保皇一派势如水火的长宁侯府。这一个侍女跟在赵瑾身边这么多年,看得清朝廷局势倒是不让人意外。
赵瑾如果是个男子,倒是真让他想收为己用,可惜了……
她的世家,名声,礼数,才名,能力,在京中这一众娇娇女之中,的确是出类拔萃,也颇为与众不同。
只是他不喜欢,而她却硬要挡着他的道罢了。
杨重曦却没空将往事多做思量,他在烧了那封信之后,便启程来了长宁侯府。
不知等了多久,正堂才慢悠悠的走进来两人。
赵瑾垂着头跟在许郢身后,还未进到正堂,便见那相伴数十年的人端坐其中。
雅厚沉稳,端方从容。
杨家世代读书人,极其看重礼教,她自幼那般跳脱也肯坐下来好好学规矩,不过是听杨夫人说过,“以后要给阿曦讨个知礼大方的姑娘做媳妇儿”。
后来她成了京中闺秀的楷模,在他面前也端庄有礼得自自然然,大大方方,她终于如愿以偿地和他定了亲。
谁知却是走向了他为她举起的屠刀之下。
掩盖在宽袖中的双手,青筋毕露。
杨重曦虽为探花,却不知何故,至今未被授予官职,见到长宁侯自然得按礼数行礼。只是余光瞥到那位长宁侯夫人,想到京中对这位夫人的传言,眼中不免带上几分嘲弄。
可他方一抬头,目光触及那随着长宁侯走进屋内的小妇人,婷婷袅袅,举止大方而得体,仪态之间颇为熟悉,便不由得微微愣神。
“无事不登三宝殿,杨探花前来,所谓何事?”
杨重曦暂且把那点疑惑抛到一边,一点也不打算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见朝来此别无它事,只是我家有一刁奴犯了重罪,掩盖了身份躲进了侯府,见朝怕侯爷为奸人所蔽,这才急忙过来讨回。”
见朝,是杨重曦的字,是当年大理寺卿和杨太傅二人争论了许久,最后才定下的。
能得杨重曦上门的事情,长宁侯自然分外在意一些。他虽不能将杨重曦拒之门外,却也不会如此轻易便随了杨重曦的意。
毕竟杨太傅那老头子天天在朝上都指使着底下的言官在他鸡毛蒜皮的事情上参了又参。虽说虱子多了不怕痒,但一群虱子总蹦哒着,人也不会太舒服。
许郢牵着妻子的手到主坐上坐下,斜了斜身子躺在赵瑾的腿上,头一歪居高临下地睨着杨重曦,“我长宁侯府,虽是以武立身的武将,但府上也不是没有规矩。”言下之意,府中下人入府前都会被查得干净,不会有他家的罪奴混进来。
杨重曦面色不变,心中却已经冷笑连连,老长宁侯就是草莽出身,现在这位长宁侯,嘴上说着规矩,也没见得多有规矩的样子。只不过京中都知许郢风流不羁,见怪不怪罢了。
而上边的赵瑾被他这一举动惊得恨意都消了大半,低下头恼羞地瞪着他。
许郢就爱看她瞪着自己,耳朵根红而不自知的样子,见逗得差不多了,当下眉眼花花地朝她一笑,利落地起身坐直了。
杨重曦未曾察觉到这二人的眉眼官司,接着说道:“那罪奴的确潜入了侯府,还混进了侯夫人身边的近侍之中,为了侯府和夫人的安危,侯爷切不可大意。”
既然提到了侯夫人,赵瑾自然得开口说上两句:“能让杨探花亲自少来讨要的奴才,不知是犯了何等重罪?”她回门之时利用荷风给杨重曦传了信,便是对他的试探,试探此人,是否就是荷风说的那个“外人”。
而如今……他如此急切的赶来,结果如何已经不言自明。
若是荷风落到长宁侯手上,供出和杨重曦害死赵家女的事情,那么长宁侯绝对不会手软,势必会借此事分化赵、杨二家。二家虽然都是保皇派,但各司要职,皇帝谁都缺不了。
赵瑾只觉得心口一片冰凉。
“这是家丑,不过见朝既然来侯府要人,自然是该交代一二。那罪奴是因联合外人给我在病中的兄长下毒,致使我兄长如今昏迷不醒,我杨府是势必不会放过这等小人的!”
赵瑾听得心头火大,若不是如今顶着沈碧玉的身份,她早就上去撕了这人的伪善面孔,现在却顶多能隐晦地过个嘴瘾,稍微出一口恶气。
只是喉咙里的冷嘲还未出口,突听门外一声柔和低哑的声音悠悠飘了进来:“杨公子说得有理,这等刁奴我长宁侯府自是容不得的,若是表嫂身边真有那等刁奴,还是尽快交给杨公子发落吧。”
袅娜多姿的身影从门外映入正堂一众人眼中,她生得面容清丽,足下似步步生莲,一举一动却又带着寻常女孩儿少有的风情。
这便是寄居在长宁侯府的表姑娘,杜瑶了。
赵瑾却莫名觉得这人的身形姿态,总像是在哪里见过。
杜瑶手上还提着一方食盒,来到堂中落落大方地给众人见了礼,不徐不疾,极是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