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停靠着三条商船,十几名脚夫忙上忙下的搬运船上的货物,寸舒儿率先跳上岸,把船又往岸边拖了拖,司徒沛这才扶着欧阳水宝下来,寸舒儿上下打量两人,笑的不怀好意。
“好了,我任务完成,这便告辞。”寸舒儿说着重新跳上小船,司徒沛问:“你要去哪里?”
“这你就甭操心了。”寸舒儿打着哈哈,撑着船离开。
司徒沛心觉古怪,倒也没有多想。
兴州比芗城大了两倍不止,群山秀水,高台楼阁错落有致,青瓦白墙间一条小河横穿而过,河上石桥纵横,大街小巷弥漫着一片欣欣向荣的繁盛之色。
川流不息的街道上,吆喝的小贩一个劲儿向路上推销自己的东西,艳阳高照,人来人往,热闹又吵杂,欧阳水宝拽着司徒沛的袖子穿梭在人群中,目光游离在街边卖东西的小贩身上,突然她眼前一亮,看到一串红色珊瑚手串。
“姑娘、姑娘这边看,看您生的国色天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怎么也得配上我这珊瑚手串,才能更加显出您的高贵奢华典雅脱俗的气质……”
欧阳水宝只看了一眼,立刻被热情高涨的小贩拦住,一个劲儿称赞,“姑娘,看看我这珊瑚手串,我在这里摆摊二十年,从来没见过像您这般姿色,宛如仙女下凡,哎?姑娘,这位公子,看您就是……”
小贩见欧阳水宝扭头就走,立刻将目标转向司徒沛,横在两人中间,挡着司徒沛又是一番天花乱坠的称赞,“公子,看您一表人才与这位姑娘真是天生一对,买喘珊瑚手串可保你们永结同心白头偕老,我说的是真的,我这手串在庙里开过光……”
街上人多口杂,来来往往,司徒沛与小贩大眼瞪小眼,欧阳水宝拽着他的袖子不耐烦的催促,“走啦,我什么没见过,这串假珊瑚还想骗我?”
小贩闻声当即变脸,三两步又再度拦住欧阳水宝,道:“姑娘,您这话什么意思?我这珊瑚是西域来的贡品,假一赔十!”
欧阳水宝一声冷笑,摸了摸袖子,突然脸色刹变,“我的钱呢?”说着,她仔细在身上搜了搜,甚至连包袱也翻了出来,“钱呢钱呢?我的钱呢?”欧阳水宝急的差点哭出声,小贩斜眼一瞟,一下子从刚才的阿谀奉承化作一声不屑冷笑,甩了甩袖子,道:“原来是两个穷鬼,浪费时间,没钱装什么装?哼!”
“他走了,不用装了。”司徒沛还以为她在故意装给小贩看,谁知欧阳水宝抬头,眼泪哗哗的看着他,说:“我的钱……我的钱真的不见了。”
这回,换司徒沛哐的脸色一沉,脑中迅速回想寸舒儿跳上船时那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嘴角抽搐。
“寸舒儿!”
“阿嚏——”在江上划水的寸舒儿打了个喷嚏,阳光明媚,心情舒坦,手里扬着一个钱袋,朝兴州方向挥了挥,哈哈大笑,“想让我干白工?门都没有。”他收起钱袋,又拿出那一枚小小令牌,仔细端详片刻,自语道:“换个两千两好了,反正他们肯定不差这点钱。”
……
欧阳水宝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身无分文的一天,当初在庐县街头卖艺,博取同情骗了些钱,谁知转眼就报应到了自己的头上。
“水水,算了,我还有些银子,我们先找家客栈安顿下来。”
“不行,先去吃饭,吃完赚钱!”
欧阳水宝说的果断,司徒沛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兴州最大的酒楼叫迎客仙,倚湖而建,视野宽阔,一眼望去,远处连绵不绝的青山,眼底波光粼粼的湖面,亭台廊桥,荷叶挨挨挤挤,拥簇着大片大片荷花,又见岸边,几名游赏至此的文人墨客,手持纸扇,对着江中指指点点。
迎客仙顶楼风光无限,价钱自然也要比别处高上许多,各色菜肴陆续上桌,欧阳水宝吃饱喝足一脸满足,反观司徒沛长吁短叹,身上钱财被她花了个干干净净。
“水水……”
“住口!”本能感觉司徒沛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欧阳水宝当机立断,脱口打断了他,“听我的,不然咱们各有各的。”
“啧啧……”司徒沛一脸鄙夷,但并未反对,“好,你说。”
欧阳水宝看着这一桌的残羹冷炙,仔细打量司徒沛,司徒沛被她看的心中不自觉浮上一股不祥的预感,“你……”
“嘿嘿……”欧阳水宝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司徒沛顿时明白,脱口道:“骗人的事情我不会帮你。”
“你真的不帮我?”欧阳水宝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司徒沛想起上一次在芗城,他就是这样拒绝了她,结果让她闯出那么大的祸,这次……司徒沛盯着桌子半响,抬头道:“一次。”
“一次。”欧阳水宝用力点头,立刻转悲作喜,神秘的笑了笑,小声说:“故事我都想好啦,你什么都不用做。”
“唉……”司徒沛无可奈何,欧阳水宝背好胡琴,招呼他道:“走,我们换个地方。”
这么多年来,他不时想起闵家村的日子,但当他真的找到她时,当她真的站在他面前时,千言万语,原来只剩他一个人的回忆。
欧阳水宝拉着他兜兜转转跑到一个鲜少有人经过的僻静地方,看四下无人,她从包袱里取出几件破旧的灰色衣服,衣服上还打着补丁,司徒沛眉毛一挑,不可思议的看着她,难怪她下船的时候包袱莫名变大的很多,怎么连蛇老铺船舱的旧衣服也拿了出来?
“换上。”欧阳水宝把衣服递给司徒沛,司徒沛立刻后退一步,惊恐不已的盯着她的手。
“看着我做什么,我去那边换,你把衣服脱了,换上这个。”欧阳水宝指了指后面,硬把旧衣服塞到了司徒沛的手里。
司徒沛目瞪口呆的看着手上的破衣服,想到他极度爱干净的师父,每日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三遍,他深受其熏染,如今,竟如五雷轰顶,半响没动作,直到欧阳水宝硬将他推到了后面。
“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