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指数:10分
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只有白晃晃的灯光不知疲倦地照耀着。程稚仰躺在偌大的席梦思上,盯着上空的天花板出神。
从来都没有被这样对待过,程稚心里像是打翻了一盒孜然,火辣辣地焦灼着。他不想想起沈如故的脸,而脑海中,沈如故歪着头坏笑的样子总会浮现出来,越不要想,影像反而越清晰。
程稚用力闭上眼,将手指覆盖住睫毛,屏气凝神地用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依然安静,甚至连风拂过窗帘子嘶拉嘶拉的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
透过指缝,长长的睫毛扎着手指,痒痒的,很舒服。
讨厌的简宁儿,该死的简宁儿,她为什么要来破坏他和沈如故的宁静生活。程稚翻了个身,脸蒙在柔软的蚕丝被里。沈如故,沈如故为什么喜欢那样的女生,不就是喜欢玩个性吗?在他看来,恶心的很。
程稚忽然自顾自地笑了,笑了没一会儿又沮丧起来,他就独自一人陷入这样的循环中,一下子想到沈如故,一下子又想到拥有沈如故的简宁儿,却那么霸道蛮横。
不知道一个人自娱自乐了多长时间,程稚才想起他还有功课没做完。老师和领导已经对高二抓的比较紧了,而且下个学期他就要升高三。程稚在父母出国的时候保证过要考上重点大学,所以,他一定要说到做到。
他坐在书桌前开始写试卷,手中的笔一直在动,脑子里的细胞也一直在动,眼睛却像出神了般,盯着斜上方的手办,一眨不眨。
以至于,沈如故悄然无声地站在背后,轻轻拍他肩膀,他差点紧张地从凳子上摔下去。
“哇!你没事吧?”沈如故咽下一口唾沫,吃惊地望着眼神呆滞的程稚,目光移上他的书桌,瞥见那张被乱七八糟的笔迹涂抹的面目全非的古代汉语试卷。
沈如故的手正要伸过去拿起来瞅瞅,程稚的手使劲一拍,挡住不给他看。
“不能看!”他厉声道。
沈如故露出略带邪恶的笑,收回手,对程稚调戏道:“哦?肯定在想哪个小女生了吧?瞅你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有吗?
程稚连忙用手去摸自己的脸颊,沈如故眼疾手快地拿过那张满是涂鸦的试卷,上一秒兴高采烈地看,下一秒看了之后笑意渐渐收敛,狭长的眸涌出几分复杂之色。
房间里的空气流动仿佛一下子慢下来,时间也慢,呼吸也慢,眼神传达的心意更是像穿山越岭,然后路上被风带偏了。
“给我。”程稚不愉快地嘟囔,不敢正眼瞧他,时不时地抛过去一抹余光。
“程程,你该不会是……”
沈如故的欲言又止让程稚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就要压不住身体某处狂躁的激动,以为沈如故会一眼就看穿他那点可怜自卑的小心思,结果——
“好好的一张试卷搞成这个鬼样子,我看你明天怎么上课!”沈如故把软绵绵的卷子糊在他头顶,颇有几分长辈教育小孩的架势。
程稚总算安定下来,长长的姿胸腔吐出一口气,拿过试卷放在桌上,偏过头望向沈如故叹息的脸,微微笑道:“你手上的咖啡,是给我的吗?”
“啊?”沈如故云里雾里,全然忘记了自己一只手还托着一个陶瓷杯,“哦——是给你的,你看看合不合你胃口。”
鬼知道他是不是为了那个女人进来跟他赔罪的。
可是,沈如故却不知道,程稚最痛恨咖啡。
“你做给我的?”程稚接过杯子,放在鼻尖嗅了嗅,情不自禁地皱起眉,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舒展开。
“要不然还有谁?”沈如故说着不好意思地笑了,躬下腰靠近他耳旁说道:“第一次做,所以,不要嫌弃。”
白色绵密的泡泡浮在杯壁,程稚朝着他缓缓地笑了笑,在他满怀期待的注视下猛地仰起头喝下一大口,没吞咽完,哇的一口全吐出来了,止不住地咳嗽。
沈如故慌忙拍着他的背,有些着急地问:“没事吧?你是不是不喜欢喝咖啡啊?不喜欢喝就不要喝了。”语气夹杂着几分责怪之意。
程稚握住他的手腕,由于咳嗽的原因双颊绯红,眼睛也是红的,说话间还有些呼吸不通畅:“拜托你下次放多点糖行不行?哪有人煮咖啡不放糖的?你要苦死我吗?”
背上的力道渐渐变轻,程稚拿手背揩着嘴角边的余渍,沈如故猛地一下用拳头砸在他瘦削的脊背,“哦——我忘记了。”
程稚快要被这一拳捶的喷出一口老血来。
“好了你赶紧走吧,我还要做作业。”程稚头也不抬,说话间有些气若游丝。
沈如故很听话地走了出去,他听到门闭合的响动,直起身来,沈如故又推开门,朝他咧嘴一笑,一只手握拳在胸前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屋内重新回复寂静,只不过窗外的景色清晰明朗起来。湿浓夜空中零散的几粒星子,楼宇间射出来的几点万家灯火,使程稚的心情变得豁然开朗。他仔细地展开那张被揉皱的试卷,上面是他一笔一画写的一句成语,不知不觉的一直写,结果把试卷写烂了。
一见如故。
程稚写了九十九个一见如故。
而沈如故却没有看见。
地板上的污渍在空气中蔓延开细小的味道,有点黏糊糊的。程稚的鼻子很灵,受不了任何黏黏的味道。他放下写作业的笔,转身要去客厅厨房里拿拖把。
一出去,又让他目睹了一场不该看见的场景。
不是接吻,不是其他的成人之间的事。
客厅里关着灯,指针滴答滴答转动,程稚瞟见电视前的沙发椅上黑乎乎的两个人影,分别是沈如故和简宁儿。
也是,除了他们,不可能会是其他人了。
从程稚现在站的位置看过去,他站在自己卧室门口,沈如故坐在外围,搂着简宁儿的肩,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
幽黑的电视荧屏似乎和黑暗的环境融为一体了,不是变换的阴森的色彩,还有,恐怖的配乐,以及人的尖叫声。
对,没错,他们关着灯,声音调地很大,正在看恐怖片。
程稚根本无法相信沈如故居然好这口,后面才听起沈如故讲,他不喜欢看恐怖片,简宁儿喜欢,所以他就陪着她看,看多久都心甘情愿。
也是那时程稚才明白自己心中的那份情意,他自始至终都不喜欢苦涩的咖啡,就算放再多的糖也不喜欢,就是因了咖啡那股奇特的味道,他从来不热衷于奇特的东西。但是为了心里面中意的人,所有的一切清规戒律,都是可以随时被打破的。
所以,沈如故最开始即兴煮了一次咖啡,于是每天都煮,煮了只端给程稚,而程稚总是很赏脸地全部喝完。沈如故也以为,程稚不抗拒咖啡。
沈如故和简宁儿专心致志地望着电视机,程稚如果要拿拖把的话,必须要经过他们。心下做了好几番斗争,到底要不要现在去,可是胆子又小的很。
去吧!最后,他咬咬牙,轻手轻脚地快步走向厨房,坐在沙发椅子里的两人恍若未闻,依然纹丝不动。
好在,画面并没有出现可怕的东西。程稚微微松下一口气。
拿着拖把继续悄无声息地往房间的方向挪去,步子不由自主地停在沈如故的身后。后来发生的事情是程稚羞于启齿的,早知道的话,他就应该和来时一样,快速地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好好写老师布置下来的功课。
程稚停在沈如故背后的时候,有整整一张餐桌大小的液晶屏,画面突然定格在贞子出来的瞬间,放大,放大,无比的清晰。而程稚的全身颤抖,眼皮瞪到不能在张开,抓着拖把的手像抽搐般,脸上密密麻麻布满冷汗。
然后,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再睁眼时,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