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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果真被她这番言论吸引,齐齐聚到她身边来,要她说道说道。
那陈太太更为得意,肥胖的身子往亭中的竹摇椅上一杵,津津道:“苏小姐和沐当家的这桩婚姻啊,不过是两府为了生意上的合作,强行扭在一处的。自打两人成亲,沐当家就没给过这个正牌夫人一个好脸色,一直宠爱着同苏小姐同日进门的那个妾……”
说到这里,便有人接话:“那小妾我曾见过,论品貌比起苏小姐还略逊一筹,缘何沐当家的就看上她了?”
陈太太翻了个白眼,“沐当家可不是只看外貌的肤浅之人,苏小姐品貌是比那小妾好,家世也比她强上了不知多少,输就输在德行上。想想从前她那些行径,就知道沐当家为何看不上她了。”
她将话头挑了起来,有知道的便说起苏拂柳常年着男装出去,同江南有名的混混燕三儿在一处鬼混,若非有苏老爷子撑腰,他们干下的那些勾当,够坐一辈子的牢了。
他们这厢说的欢快,却不知苏拂柳因累得慌,躲到假山后面杨柳荫下偷闲,将他们的话一字不落地听进耳中。
陆子琴因不喜前头的应承,寻了过来,在一旁听了半晌,见苏拂柳将眼一闭全然不做理会,笑道:“外公常说他的苏丫头整日里猴精儿似的,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嘛!”
苏拂柳实在懒怠动了,连眼皮头未抬一下,将手拢进盘丝扣的宽袖中,懒懒道:“与这班长舌妇计较,我还不如留着精力同外头那些人算计。那些人久经商场,一个个跟成了精的狐狸似的,稍一不留心便落入他们口舌陷阱中,指不定被他们卖了还帮着数银票呢。”
陆子琴只笑不语,她这话老练沉稳,说来也不比那些成了精的狐狸差。默了片刻,也行了过去靠在杨树根头养神。
七月的风带着湖上水帘的清凉,拍过满池的鲜艳,拂过满汀的杨柳,拍在两人眉梢。
半晌儿,苏拂柳突然说道:“陆夜应该也到江南了。”
“你怎么知道?”陆子琴皱了皱眉头,眼中出现戒备神色,在看到苏拂柳那张沉静容颜后,稍稍松懈。
苏拂柳睁眼,偏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所知道的,远比兄长能想象到的要多,你和陆夜之间,成者王败者亡。”
陆子琴脸色渐白,幼年种种一刻也不曾忘,宫中兄弟不过是他需要日夜小心提防的仇敌,他活的低调谨慎,将所有心绪隐藏,等的便是一个一举反击的机会。
这是他连潇荻都不曾告诉的秘密。
他抬首,眼中映着半空斑斓的云彩,声音喑哑,“丫头,无知是福。”
苏拂柳自知他话中的意思,搭了搭眼皮,低眉轻声问道:“安于一隅不好吗?”
陆子琴不由苦笑,身在皇室,岂能独善其身?“若又一隅栖身,又何必拿命去赌?”
“树欲静而风不止,心欲安而势难平。”遥遥看着沿着河堤行来的青衫女子,苏拂柳低低叹了口气,起了身来,“今日来的都是各地的富商,兄长不去见见吗?”
陆子琴道:“外公的寿辰,我不想多事。”
苏拂柳也不勉强,从假山后转了出去,笑吟吟地迎上软缎纤腰的女子,甜甜地唤了一声:“莲姐。”
沐少莲陡然见了她,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随即又莞尔笑开,“拂柳,你怎么在这里?”说着又偷眼瞧了瞧轩逸亭中还喋喋不休的众人,尴尬地咳了两声。
只是她这声音很快被淹没在流水中。
苏拂柳只装作不知前事,亲昵地上前握了握她的手,“忙的脱不开身,怠慢莲姐了,我已经嘱咐灵儿,请莲姐在正院用餐,您就不要去偏院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人挤在一处了。”
沐少莲笑脸一僵,不觉握紧了手中的凉扇,半晌后,才堪堪应了一个好字。
苏拂柳又说前头忙,请她自便,自己趁便离了水汀。那些商太太没一个是好应付的,便是碍着她沐府大小姐的身份不敢当面说道,私下里哪有不议论她庶出身份的?
沐少莲这顿饭,怕是要食不知味了。
她一路暗笑回到柳园,灵儿苦着脸守在院门口,见她来了,忙迎了上来,愤愤说道:“小姐,那个女人来了,赖在院子里,死活撵不走。”
能让灵儿这样对待的,也只有西园子的那个女人了。
苏拂柳漫步行了进去,果真见轻音一袭菊青色长裙,手持青竹纸伞,盈盈立在廊下,衬的院中几株芙蓉也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