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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二太太,及笄前我就被家里娘老子卖给村里富户做了妾,生了一个儿子,只是我那苦命的儿子生下来一只手就残了,那富户家说我是个克夫命,把我赶回了家里,老子看我在家浪费吃食,这才又将我卖给了相府做奴婢。”杨胜家的说道。
“你儿子如今也二十几了吧,你不想念你儿子吗?”赵容莼心中一动。
面前将近五旬的妇人老泪纵横,不住的用手擦拭,却越擦越多:“二太太……我,我怎么不想儿子,怎么能不想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
“只是进府的第五年,大夫人看我可怜,就把我赐给了杨胜为妻,这么多年来没能给老杨家生下一儿半女,他也不怪我,愿意和我好好过日子……”
杨胜家的不断哽咽着,近乎没法说话,赵容莼有些不忍,拿出一条干净的帕子递过去。
她连连点头,接了过去,好一会儿才稍稍平复情绪。
“二太太,不瞒您说,如今的日子呀,我过的满足极了,伺候您们,伺候我当家的,这辈子就圆满了,再不敢奢望别的什么。”
杨胜家的跪下来,给赵容莼磕了两个头。
诚心实意。
赵容莼不免有些唏嘘,免了她的礼。
脑海中回忆起前世,模糊的记得见到廖瑨与他夫人时,他们身后站着一些仆妇。
其中便有杨胜家的,她旁边是一个年轻人,大概二十一二岁的模样——这种卑微的人本不该出现在她的记忆中,只是年轻人一双清澈的眼眸太过难得,他当时抬起头来飞快的看了她一眼,杨胜家的慌忙将他的头给按住了,却就是那一眼,让赵容莼呆愣了一会儿,便记住了,虽然那之后再无交集。
赵容莼心中有预感,想来那个人应该就是杨胜家的儿子,但杨胜家的那声泪同下的模样又不似说谎。
罢了,即便如今不在身边,日后也会出现的,她或许可以出一把力。
想了半晌,她同杨胜家的说:“这样吧,叫你当家的过来,我有事要他去办。”
“是。”
杨胜很快来了,赵容莼只在成婚当日见过这个男人,他负责外院的几个护卫,平日里鲜少有进内院来的时候,不免有些紧张,跪在赵容莼身前,老实巴交的脸贴在地上:“二太太,有事您吩咐。”
“起来说话。”
赵容莼这才得以隔着帘子,见到他的全貌。
五十多岁的男人,中等身材,身上穿着紧身的短褐,颜色朴素却洗的一尘不染,看起来十分干练,面上写满了风霜,一双眼睛老老实实的盯着地面。
“杨胜,我确有事要你办,你是院子里的人,我也就不同你绕圈子了,你可知道你婆娘以前生过一个儿子?”
杨胜有些傻眼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二太太叫他来是说这件事,但还是点了点头,有些苦涩道:“是,我知道。”
“他现而今也有二十多岁了,我看你跟你家婆娘也没有一儿半女,不如就做个主把你婆娘的儿子接过来给你们养老,顺便在府里某个差事,你看怎样?”
赵容莼了当的说完,喝了一口茶润嗓。
杨胜沉默了半晌。
他微微抬了抬头,“多谢您,二太太,不过这件事我要回去问问我那婆娘怎么想的,跟她商量商量。”
赵容莼点头,看着他转身跨出门栏,眼底掠过一丝满意。
这杨胜确是个忠厚老实的人,换做心胸稍稍狭隘的,怕是容不下妻子之前与他人生下的孩子活着,更不要说放在身边。
她的料想不错,不到两刻钟,杨胜家的就哭着找到了她,跪在她面前砰砰的磕着响头。
“二太太,谢谢您,谢谢您,您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难报答!”
赵容莼将人安慰了一番,又给了五两银子和半个月的时间,让她回家去将人带来。
杨胜家的千恩万谢走了。
眼看着日上三竿,赵容莼左右无事,到小厨房里亲自做了一道菜。
这道菜做着简单,用才从市集上买回来的鲜肥白肉切做长条,碎一颗蛋裹了肉条,再辅以红薯粉,油温烧,两刻钟做好起锅。
做好的肉则外酥里嫩,同准备好的翡翠色油白菜一同摆盘,卖相极好,将小厨房里的几个厨娘都看呆了。
有个厨娘小心翼翼的上前问道:“二太太,这道菜真好看,我从来没见过呢,它是什么?”
“这是琉璃肉,宫里一位老嬷嬷教我做的,如果二少爷吃了好,你们以后就照着我这样做。”
“哎!”那厨娘高兴的应了。
赵荣出又吩咐着灶上的火不要停,转为小火温起紫薯。
厨娘自然照她的话去做。
午饭桌上廖瑨夹了一筷子琉璃肉,赞了几句,赵容莼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你喜欢就好。”
廖瑨顿了顿,有些诧异的看着她。
这是你做的?”
得到肯定答案后,廖瑨多下了几筷子,午间食量比平日里多了半瓷碗。
屋里服侍的几个婢子彼此望了望,心里对这位二太太不由得更恭敬了。
未时,赵容莼让小厨房将做好的紫薯凉皮端去给书房里的廖瑨,廖瑨吃了,遣人来说好。
赵容莼抿了抿唇,她算是有三分了解这人了。
这个廖瑨给人的印象便是与她相敬如宾,实际上他也是这么做的,且为人细心,能观察到身边的每一件事,并给予回应,人对他一分好,他便还与三分,人对他一分恶,他即回敬五分。
挺好。
回门这天的白天便这样无波无澜的过去了,只是夜里廖章纪回到府里,听下人说似乎发了大脾气——为了大公子的事。
赵容莼留了个心,随口问了问梳洗完毕躺上榻的廖瑨,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大哥如今在户部三库任职主事,本是管着库藏,不知怎的牵扯到湖广盐运上的事去了,折子已经递交了中书省,只是据说……被二皇子扣了下来,才没让皇上点名批评。”
赵容莼惊讶的张大了嘴,二皇子不就是德贵妃的儿子,赵青泰,他贵为天家皇子,哪里有必要和有闲心去管一个小小的户部主事,六品官员的事情?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或许这其中又涉及了某些别的事情,这才令丞相廖章纪大发雷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