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丢了官夫妻二人一个是进宫告状的，一个是进宫挨骂的，但是两个人反倒亲亲热热地一起回去了，小五带着大壮架着车心里直犯嘀咕。
主子的事只有主子自己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奴才揣摩来揣摩去都不及主子随便转转眼珠子，这是小五教给大壮的公子府生存法则，要他说，全金陵都找不出第二个像公子鸿泽一样心思多变的主子了，就比如现在，公子鸿泽跟着罗晋夫人一起亲亲热热地回了公子府，下车以后却直奔偷香楼，去捉他的心上人，罗晋夫人后一步下车却连公子鸿泽的背影都没看着。
“夫人，进去吗？”大壮很是没眼力见地问了一句，果不其然地得了一个白眼。
丢了官的公子鸿泽依旧住在公子府，不为别的，当今圣上又没把他剔除族谱，那他就还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就还是老侯爷的亲儿子，那就是公子，就能住在公子府，虽然老侯爷已死，当权的是他亲哥哥。
公子鸿泽丢了官以后并非如众人所想，闭门谢客一段时间，夹紧尾巴做人，争取早日去皇上面前讨个乖，把官再要回来，单看他成天的带着谢邦媛游山玩水，跟一群狐朋狗友在市井里吃喝玩乐就知道了，他显然是没有认错的意思。
约莫冬至的时候，天阴阴的，一场雪要落也落不下来的样子，公子鸿泽约了镇南王的长子萧垣一起去秦楼吃酒听曲儿，穿了木屐就要往外跑，被罗晋夫人喊住：“天凉了，你好歹穿双袜子再走！”
一听是喊他穿袜子，公子鸿泽更是跑得没影了，门外萧垣的马车在等，他可不想被人笑话被罗晋夫人管得死死的，出个门都得训话之类的，萧垣的嘴啊，可是出了名的损。
大下午的，秦楼楚馆里都很冷清，懒洋洋的几个歌姬唱着令人昏昏欲睡的小曲儿，还有一边的乐师毫不走心的刮走了几个音，听得公子鸿泽一阵耳朵疼，直骂道：“别人弹琴要钱，他弹琴真是要命！”
萧垣乐了起来，脸蛋上还有两个小酒窝，笑得十分单纯，但说出来的话却有些猥琐：“公子鸿泽，你别急，现在才冬至，等近年里，我请你去一家好的，那里的美人多，花样也多。”
“何必等到年里，现在咱们就换场子，省得在这儿听无趣！”大约是喝了点就，公子鸿泽的脸上泛着红晕，讲话也有点撒疯的意味。
萧垣故作神秘道：“这不还没开呢，我啊，也是从我堂兄那儿知道的消息，你知道的，那个萧潇，染了花柳病的那个。”
“你堂兄去过的我可不敢去。”公子鸿泽笑了起来，故意扫了扫萧垣的下身玩笑道。
萧垣呸了两声，辩驳道：“我堂兄也是听别人说的，他自从得了病以后，就被我伯父伯母拘在家里出不来了，全金陵，可就那家还没开门的馆儿你能放心玩，因为我堂兄还没去过！”
“哈哈哈哈哈哈！”公子鸿泽一饮而尽杯子里的酒，与萧垣一起哈哈大笑起来，他们二人交谈的声音并不算小，又坐在一楼舞台的正前方十分招眼，左右零零散散坐了几个文人，因着他们的交谈不舒服地皱了好几次眉，终于有人忍不住要开口刺他们几句。
“我当是谁，原来是脑袋系到前朝公主裙带上的公子鸿泽啊，为了女人把那么锦绣的前程都丢了，在秦楼楚馆里白日醉酒，大肆喧哗也不为过了。”说话的是一个约莫三十多岁，青衫泛旧模样斯文的读书人。
闻言，公子鸿泽与萧垣都齐齐回头，两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
谁啊？你认识吗？
我不认识。
我也不认识。
“不知阁下何人？在此非议公子鸿泽，你若并非士族，就赶紧些趁公子鸿泽还没追究之前离开吧。”萧垣上前客客气气地问了一句，眼睛在他身上的青布衫上扫来扫去。
那个读书人被萧垣的打量目光弄得涨红了脸，站起来回道：“在下乃是金陵书香百代的世家子弟，并非寒门。”
“哦，原来是穷得穿不起绫罗绸缎，而非是寒门，恪守清高不穿，也是金陵这纸醉金迷的地界，能有多少寒门？”
萧垣摇了摇自己手里的折扇，说出来的字想把匕首一样扎进了那位读书人的心。
“你！果然！蛇鼠一窝！”读书人不善于争口舌，就算被萧垣气得快厥过去也不能说出一句话来刺回去。
此时，公子鸿泽站了起来，从自己的位置上晃了过去，身上的玄色绣金边龙纹的翻毛对襟袄上沾了不少酒渍，下身的裤子依旧是一条肥大的白色收脚裤，不过因着天冷，也是翻了毛圈的，但是脚上却蹬了一双木屐，一双因着生活富足，养得白皙的脚就这么放在外面生生冻着，有些发红，但是一点生过冻疮的痕迹都没有，向来他日常所待的地方必定是用炭盆烤得温暖如春了。
“你刚刚说我，为着谢氏丢了锦绣前程？”
公子鸿泽举着酒瓶子，有些醉醺醺的，冲着那位读书人问道。
“是！”读书人梗着脖子回道，大有不畏强权的姿态。
“我什么时候丢了锦绣前程了？”公子鸿泽睁着一双有点迷蒙的眼瞪向萧垣，像是提问，却又不等人回答就自顾自说道：“我最锦绣的前程不是一出生就有了吗？我是我兄长的弟弟，我兄长，就是金銮殿上坐着的那位，是我亲哥哥！我还要什么别的前程？这样的前程已经顶了天了，再锦上添花一点意义都没有！我生于富贵长于富贵，不出意外，还能死于富贵，全是仰仗我兄长所赐，只要我兄长在一天，我就能过一天好日子！吾皇万岁！”
这完全就是一个纨绔子弟醉酒后的一派胡言了，萧垣却不乐意去拦他，虽说一派胡言，但是哪个字不对呢？
公子鸿泽可不就是生于富贵长于富贵吗？只要当今圣上一天不厌弃他，他一天就是皇上心里最信任的近臣宠臣，就算哪天当今圣上真厌弃他了，也会看着兄弟情面给他富贵一生，所以，他做不做那十万军统有什么区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