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的最后一年，开学时给人的感觉是种悠闲但带着不安。这种感觉总是让人不踏实，但是每个人都得面对。悠闲，来自于没有太多的课业压力，有太多的时间可以让自己分配。不安，来自于即将要面对毕业之后的一切，包含是否继续深造或是就业，而自己的未来似乎还在茫茫然中无法确立。这应该有点象是走在中海车站的地下大街一样，有着许许多多的出口，但是就算看了面前的指示牌后依旧无法找到自己想要的出口，所以还是漫无目的地徘徊在地底，心里仍然徬徨。但是，唐碧曼现在却没有这种感觉，她正在全心全力享受她的爱情，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将来会是怎样。谈到所谓的把握现在，唐碧曼绝对是个忠实的实行者。牵着刘鹏飞的手在校园的小道上没有目标地乱走，唐碧曼也不知道能去哪里。从垦丁回来之后，两个人的感情进展很快，刘鹏飞似乎很能忽略掉姿伊的一举一动，而把所有的心思放在唐碧曼身上。换句话说，刘鹏飞就算不再是之前的阳光男孩，不再时时把笑容摆在脸上，但是唐碧曼能感受到刘鹏飞真正对她的好，而不再象是以前的敷衍。“碧曼，我们……要去哪里？”被唐碧曼牵着走，刘鹏飞有些困惑。“其实……我也不知道耶！”唐碧曼笑着对刘鹏飞说。说唐碧曼没有目的地是没错，因为她不知道能去哪里。但是，隐藏在没有目的地的背后，唐碧曼最根本的目的不就是只想跟刘鹏飞在一起散步？这就象是战争之后的战败国无条件投降，其实在背后有一个最根本的目的，或者应该说是条件，那就是不被灭国或灭种。“唉，你很驴耶！”刘鹏飞看着唐碧曼笑了起来，“你早上八点把我从宿舍挖出来要我陪你，然后你说你不知道要去哪？”“不然……我们先去吃早餐，好不好啊？”“随你，高兴就好。”刘鹏飞无奈地笑着摇头。有了目的地，唐碧曼更是高兴地拉着刘鹏飞朝学校对面的商店走去。经过大门时，停车棚里传出了细微的怒骂声，唐碧曼惊讶地拉着刘鹏飞停下脚步。“唉，那不是姿伊和她男朋友吗？”“啊？”刘鹏飞也愣愣地转过头看着车棚里的情况。说是吵架，姿伊和元勋倒真的是吵得很凶，而且两人动手动脚的。姿伊很无理取闹地一直拉扯着元勋的衣服，双手还不断地往元勋的身上拍打。面对着姿伊的胡闹，元勋一直极力忍让，但最后还是忍不住甩了姿伊一个耳光，气愤地走出车棚，把姿伊留在车棚里任凭她大哭大闹。两个人的争吵就是如此真实地呈现在唐碧曼以及刘鹏飞面前，让唐碧曼和刘鹏飞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碧曼，我……我还是过去看一下姿伊她怎么了。”松开了牵着唐碧曼的手，刘鹏飞在自己内心的驱使下往姿伊走去。唐碧曼看着刘鹏飞的背影，心里感觉有些不自在。虽然关心同学是必要的，但是刘鹏飞的眼神从唐碧曼眼里看来，彷彿多了份怜爱及不舍。跟着刘鹏飞的脚步走进车棚，唐碧曼只是站远远的看着刘鹏飞安慰姿伊，她并不想过去听刘鹏飞到底对姿伊说了些什么，因为她此时觉得，刘鹏飞离她好远。这种感觉是不是就叫“吃醋”？唐碧曼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直到她又看到姿伊猛然一把搂住刘鹏飞，在刘鹏飞怀中唏哩哗啦地哭了起来，她才顿时领悟到：“没错，我就是在吃醋！”当然，刘鹏飞一直幻想被姿伊就这么抱住，但从来没有想过是在这种情况下，就在自己答应要好好守护的人面前。当眼睛的视线与唐碧曼交会时，刘鹏飞看到了所谓的脸色铁青，然后就只能看到唐碧曼的背影逐渐朝校门走去，仓皇地逃离他看的见的范围之内。“姿伊……不哭了，不哭了。”眼看着唐碧曼走远却不能抽身，刘鹏飞只好选择留在姿伊身旁，继续安慰她。“你跟元勋有什么事情不用这样吵啊！好好跟他说就好了，知道吗？”“我有什么办法！他根本就不听我说啊！”姿伊在刘鹏飞怀里哭得更厉害。“我只不过要他现在载我去吃早餐，他就不肯，还在那么多人面前打我耳光！我不要跟他在一起了！”刘鹏飞知道姿伊的个性，她一定是霸道地要元勋带她去，而元勋很可能有课要上所以没办法，而两人就这么吵起来。“姿伊，元勋他对你很好，你知道吗？至少，他不会像我之前对你的态度一样……”“他一点都不好！他已经开始对我厌烦了！”姿伊反驳：“之前我说什么他都好，现在什么都不好！”“姿伊，我不知道是不是你任性了点，要求元勋做这做那的，但是……”刘鹏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帮元勋说话，“你知道，男女朋友是要互相的，不是单独一方的一意孤行。就像我和唐碧曼也是慢慢从吵架中学习，才会有现在很好的感觉，所以，你也该……改改你的个性呀。”“为什么要我改？”姿伊听了刘鹏飞的话后马上收敛起鼻涕眼泪，扳起脸孔。“如果今天我是你女朋友，我要你载我去吃早餐，你载不载？”这个问题，刘鹏飞本来脱口而出就想回答“一定载”，但是这绝对不会是个标准答案。“这也要看看我的情况啊！象是如果我已经有课了，我就会拒绝。”“哼！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样！为女孩子牺牲一下会死掉是不是？”说完话，姿伊用力地甩开刘鹏飞的手，走出车棚。“唉，姿伊！”原本刘鹏飞是想追上去，但是唐碧曼的身影突然闪过他的脑中。“不行，我要去找碧曼……”抑制住自己往姿伊方向跑的冲动，刘鹏飞转头跑向校门外。人行道上早已经看不到唐碧曼的影子，只有几个从学校运动完准备回家的老人家有说有笑地迎面走来。早晨的大学校园对一些老年人来说是个享受阳光的地方。“呼，真糟糕！”趁着红灯跑过马路，刘鹏飞朝着每家有开的早餐店、咖啡厅，甚至是麦当劳探头张望，但是就看不到唐碧曼。“我又伤害唐碧曼了，是不是？”刘鹏飞问着自己，但是心里早有确切的答案。如果这不是种伤害，唐碧曼何必逃？手机，是种便利的工具，但在这种场合却永远派不上用场，只要有一方关机的话。刘鹏飞打了无数通的电话，所有的回应都是一样：“哔声后开始计费。”开学没多久，暑假的浪漫似乎已经一扫而空。文明，是种压抑，也是身为现代人的悲哀，唐碧曼深深地知道这点。这也是为何刚刚唐碧曼只是默默离开车棚，没有把情绪一下子表现出来。如果，唐碧曼不把满腹的委屈、气恼往肚子里吞，然后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出校门，一定会有一大堆人暗中数落：“这个人的EQ还真低！”真实地反映情绪在现在的社会里，是不被允许的！因为那变成一种没教养的代称。这多么不公平啊！难道，眼睁睁地看着男朋友跑去抱别的女孩子，自己就得忍气吞声？唐碧曼的脑中愤恨不平。嗯，这算是一种畸形的社会化价值观吧！唐碧曼没有吃早餐，也不想去上课，因为她连花个五分钟走到教室都不想，甚至连走到公交站的力气都没有。或许，所有的情绪就只能表现给自己看，然后自己承受，这才是经过高度文明进化的人类吧！“小青，你站在这里干嘛？不是要去上课？”学校的侧门口，紫雨叫住了唐碧曼。面对紫雨的问题，唐碧曼没有回应，有种想要哭的冲动埋伏在体内。“啊～大小姐，您今天是怎么啦？怎么一副臭脸啦？”“我要回家了。”一脸冷漠，唐碧曼没理会紫雨开的玩笑。“唉，你和刘鹏飞……吵架了？”“没有啦，你不要乱猜。”唐碧曼边说着，挥了手，就要离开校门。“我哪有乱猜？会一脸不爽不就是跟男朋友吵架？”紫雨追了过去，拉住唐碧曼的衣服。“不然你是发生什么事情？跟我说嘛！都大四了，不要一个人生闷气，成熟点！跟好姐妹说说吧！”“唉啊，没有事啦！只是刚刚……刚刚鹏飞他去安慰姿伊嘛！”表面上说没有事情，但唐碧曼却唆唆地向紫雨诉苦，讲了大约五分钟，内容从姿伊抱住刘鹏飞开始，而且说到最后唐碧曼自己忍不住哭了起来。“嗯，不要冲动，冷静点。”紫雨费了大半功夫才让唐碧曼安静下来，“其实啊，我觉得你想太多了耶！刘鹏飞只不过是去安慰姿伊，又不是抛弃你去跟姿伊交往，你这是自找罪受，白白担心。”“才不是！鹏飞他……一看到姿伊被打，什么都不管就过去了，把我丢在一边。这比起抛弃我去跟她交往更残忍吧？”唐碧曼哽咽地说：“我才是他女朋友耶！姿伊跟她男友吵架干他什么事啊？”“唉啊，同学，你有必要把事情想得那么严重吗？刘鹏飞不过就对大家都蛮不错的，所以他的行为表现才让你觉得没安全感啦！”紫雨轻松地拍着唐碧曼肩膀，好像这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你以前才不是这样讲的！你之前很反对我和鹏飞在一起，怎么现在又一副把我们送作堆就好的样子？”“哎哟，你不要冤枉好人吶！”紫雨无奈地摇头，说：“我之前是看刘鹏飞他情绪上好像很不稳定，我是怕他对你动手动脚的，以后造成家庭暴力就不好了，所以才反对的。暑假的时候，我看你们已经很好了，干嘛还反对啊？”“暑假是暑假，如果鹏飞有一天真的跟我分手，那我怎么办？”“分手就分手，你还怕他啊！如果郭刘鹏飞不懂得珍惜像你这么好的女孩子，那你也没必要再留恋。”听了紫雨的话后，唐碧曼若有所思地停顿一下，突然把嘴凑到紫雨耳边，小声地说：“可是我……怀孕了。”震撼，就是从未料想到的事情发生。因此，紫雨的反应可想而知，一定是双眼睁大，嘴唇微张，一脸错愕，久久说不出话来。唐碧曼拉着紫雨往校内走，边说着：“暑假去垦丁的时候，我和鹏飞就……发生关系，然后也没有很在意是不是有预防措施……”“小青，你是不是白痴啊？你竟然……”紫雨很苦恼，她也不知道能怎么办。“唉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啦！那刘鹏飞他知道吗？”唐碧曼摇摇头。“那你为什么不跟他讲？这种事情你要让他知道啊！至少，你们要决定该怎么办嘛！”紫雨现有的焦虑早就出现在唐碧曼的心里，自从暑假从垦丁回来后。“我不知道要怎么说，因为鹏飞他……他也会不知所措吧。”唐碧曼脑中想着的，就是刘鹏飞的前任女友，因为怀孕而造成关系破裂。“不管他会不会不知所措，这是他造成的，他就该负责！”紫雨强硬地拉着唐碧曼往教室走，想要找刘鹏飞理论。“唉啊，紫雨你不要拉啦！”唐碧曼用力地甩开紫雨的手，“我……我想去拿掉就好，反正才……两个多月而已，鹏飞也看不出来我怀孕。”“不行！”紫雨瞪着唐碧曼，说：“我们女人不可以这么没尊严，不可以这样畏畏缩缩，每次都要替男人承担烂摊子。你给我去找郭刘鹏飞谈，知道没？”唐碧曼不知道该不该答应紫雨去找刘鹏飞，因为她害怕刘鹏飞太过自责。“伤痕制造机”这名词，虽然唐碧曼不在意，但是她对其有着莫名的恐惧感，只因为每次刘鹏飞说着这五个字时，脸上落寞歉疚的神情，让唐碧曼好心疼。“喂，小青，你发什么呆啦？你听到我的话没？”看着脑中一团混乱的唐碧曼，紫雨有点不耐烦。“喔，好啦，我会……找他说的。”唐碧曼勉强点点头，算是种对紫雨的敷衍。“那你……不要去找鹏飞，我自己去找他。”“嗯，这才对！”紫雨在某种程度上是不是算是女性主义者？唐碧曼跟着紫雨走到教室，半睡半醒地上完了早上的课，而刘鹏飞则是不见人影，连姿伊也一样。唐碧曼看到教室里少了这两人的身影，心里很不是滋味，情绪从刚刚的难过掉泪逐渐转换成一点点的气愤加上绝大部份的无可奈何。当下课钟响后，紫雨说要去买午餐，匆匆忙忙地跑出教室，留下唐碧曼懒懒散散地收着东西。这一收，就是十分钟。“小青学姐，下课了你怎么还坐在教室？不回系馆？”走过教室外走廊的乔羽书，看到唐碧曼还在教室里，探头进来问着。“哦，我要走了啊！”看到自己的直属学弟，还算是有种亲切感吧，唐碧曼脸部的肌肉暂时松懈了下来，绽放出一抹微笑。“唉唉，学姐，没想到你那么认真，都大四了还会选早上的课啊！要是我才不会咧，睡晚一点比较实在啦！”乔羽书站在门口傻呼呼地笑着，一副自以为聪明的样子。嗯，其实，有没有选早上的课都不是重点吧？毕竟，那么早来学校的用意还不就是要见刘鹏飞？唐碧曼的心里这么想着，边和乔羽书走回系馆。有些时候，当心中的忧虑被火上加油，那么人是不是该绝望？当唐碧曼走到系馆门口，看到刘鹏飞和姿伊并肩坐在阶梯上聊天时，她的心就只有绝望能够形容，而且她顿时也领悟到，刘鹏飞喜欢姿伊。刘鹏飞一看到唐碧曼，他站了起来，神色间带着愧疚，说：“碧曼，我……我到处找不到你，然后又遇到姿伊，所以就……”“你不用解释，关心同学是应该的。”唐碧曼冷冷地丢下两句话，头也不回地走进系馆。看着唐碧曼从眼前跑走，刘鹏飞哪能够放弃解释的机会？他跑了进去，紧紧地拉着唐碧曼的手，说：“碧曼，你不要这样，你听我说嘛！”“鹏飞，如果你想要解释，真的就不用了。”方才在门口的冷漠，彷彿早已用尽唐碧曼全身的力气，现在的她只能用哀求的眼光看着刘鹏飞。“拜托你把手放开，我想回去了。”“碧曼，那我送你回去，可以吗？”“不必，你好好陪姿伊聊天就行。”唐碧曼说着，到自己的铁柜前拿了书就狼狈地跑出系馆。刘鹏飞看着唐碧曼远去的身影，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扬闵当时离去的身影，就是这么的快速，让人想挽留都来不及。过往的包袱，是否在现在重新摊开，倒出满地的破碎回忆，然后无情地打击着刘鹏飞？“碧曼，难道我给你的不安全感，真的那么大？”刘鹏飞喃喃自语地说着：“碧曼对我这么好，难道我潜意识里还是喜欢姿伊？碧曼会要我陪姿伊聊天，难不成她已经看出来我……喜欢姿伊？”当阳光穿过树梢一闪一闪地洒落在刘鹏飞身上时，一连串的问号宣告着暑假的浪漫确实已经一扫而空。漠然，是面对新环境时的一种态度，这在唐碧曼的脸上找的到。是唐碧曼到了一个新环境，所以对于周围的事情全然提不起任何兴趣？这答案，是，也不是。一如往常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从公交站到家门口，目光所及的景物跟早上去学校时有什么两样？除了路上的行人车辆外，应该都是一样的吧！所以，说唐碧曼到了一个新环境，是错误的。那么，是什么因素让唐碧曼漠然地对待这个她所熟悉的环境？如果说，身体的皮肤之外是人称所谓的环境，那么体内是否也能够称为一个环境？唐碧曼面对的新环境，就是体内环境的变迁。从暑假过多的浪漫，发现自己怀孕，到现在的心灰意冷，这种新环境唐碧曼没有体验过，因为喜欢刘鹏飞给她的是青涩的暗恋，以及甜美的幸福，虽然这其中有着煞风景的争吵，但都不足以破坏唐碧曼对刘鹏飞努力不懈的爱情。在路边的饮料店买了杯梅子绿，唐碧曼重新回味着散发微甜的青涩记忆，一道模糊的笑容在漠然的面孔上逐渐划开，但嘴角始终上扬不超过十度。当一个人必须面对许许多多的无力感时，情绪终究会把脑中所有的思绪都带走，然后让躯体呈现散涣的瘫软，久久无法移动。唐碧曼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任由情绪带着自己躺在床上一个下午。在仅存着一些些光亮的房里，电话声割裂了原有的寂静，配合着话机上闪动的红色显示灯，不停地提醒唐碧曼该伸手去拿起话筒，但是，一切好心的叮咛却换来唐碧曼把凉被盖在头上，努力想隔绝恼人的铃声。“嗨，这里是唐碧曼的小窝，现在我不在家，如果您有任何要事，请留下您的姓名与联络方式，我会尽快跟您联络，谢谢。”一阵哔哔声后，唐碧曼拉开了头顶上的被子，揉揉眼睛爬起身，走进浴室里洗脸，边听着是谁要留言。“碧曼，是我鹏飞。你还没回到家吗？还是不想接我的电话？你的手机一整天都不开，让我好乱，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你知道吗？”刘鹏飞的声音，在唐碧曼耳里听来象是种责备，而不是刘鹏飞的自我反省。“我知道因为我去安慰姿伊而没有陪你去吃早餐，所以你在生我的气，对不对？是的话，我向你道歉。听到我的留言，拜托你打电话给我，好吗？”当房间再度坠回沉默，唐碧曼拿起干毛巾擦去脸上的水珠，然后低头看着洗脸台内慢慢晃动的清水，沉思。思绪，是不是如同被水波划分开的脸一样，不知道影像下一秒会跳到哪里，何时才会重新完整的拼凑起来，所以这么难以掌握？“嗯，该不该打电话给鹏飞？该不该跟他说我已经怀孕的事情？还是该放任他跟姿伊在一起？”如果说，喜欢刘鹏飞是个美丽的错误，那该不该让这个错误停止？唐碧曼心里没有确切的答案。在学校宿舍里，放下刚刚讲完的手机，刘鹏飞的沮丧在脸上慢慢地浮现。昭邦在刘鹏飞身旁着急地看着，问：“唉，现在到底是怎样了？唐碧曼还是不接你的电话？”“嗯，她一定在家，就是不肯接电话。”刘鹏飞泄气地趴在桌上，忍不住发牢骚：“其实我又没怎样，为什么碧曼要生那么大的气？我就真的只是去安慰姿伊，然后……”“好啦，你够了！”昭邦打断刘鹏飞的话，说：“你是人家的男朋友，看到别人吵架就跑去，这样对吗？你是万人迷当上瘾，什么事情都要插手是不是？”“我哪有！”刘鹏飞没好气地看了昭邦一眼，说：“我只是觉得姿伊在公共场合被元勋那样打，真的很难堪、很可怜，所以就……走过去安慰她。”“那你把唐碧曼冷落在一旁，她就不难堪、不可怜？鹏飞，我想问你，你是不是喜欢姿伊啊？不然怎么可能把女朋友一丢就跑去安慰别的女生？”“我的行为……真的会让你们觉得我很喜欢姿伊吗？”昭邦的话似乎让刘鹏飞感到很困惑。难道，我真的还很喜欢姿伊？刘鹏飞的心头不断地问自己。“难道不是吗？”昭邦叹了口气，说：“鹏飞，不是我要讲些不好听的话啦，但是如果你还要继续伤害爱你的人，那你可不可以当初狠心点拒绝她们？”“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想要伤害她们？当初我想要躲唐碧曼，也是你要我面对的，现在你要我拒绝她？”“当初我要你面对，并没有要你一定得接受她，而是要你坦然诚实地面对自己的感觉，喜欢就接受，不喜欢就拒绝，没必要整天躲着唐碧曼。我可没说你和她一定要在一起，然后现在来怪我。”“铐，你真的很不负责任耶！”刘鹏飞抬头看了昭邦一眼。“鹏飞，既然你已经答应唐碧曼跟她在一起了，你就该好好珍惜。暑假去垦丁的时候，你们不是很好吗？”“我老实跟你说，我真的喜欢姿伊。”刘鹏飞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说：“我从大一就喜欢姿伊，所以说，不论是雅伦或是扬闵，我承认我没有用心跟她们交往。”“那你也没有用心跟唐碧曼交往？”“有，我有。”刘鹏飞说得很笃定，“我以为，从暑假以后我就真的可以忘掉姿伊，因为和唐碧曼在一起的感觉……真的不差。我哪知道，今天一看到姿伊被打，我就……”“你就忍不住把唐碧曼摆在一旁，过去安慰她？”“呃……嗯，我对姿伊还是存在着那么一点点的期待，希望她能喜欢我。”刘鹏飞说完，拿着杯子起身想去走廊上的饮水机装水。转身打开房门，没想到乔羽书一脸不满地站在门外。“呃，乔羽书，有事情吗？怎么看起来那么不高兴？”一看到乔羽书，刘鹏飞原本还以为是有人要来寻仇。“妈的，原来你一直欺骗小青学姐！难道你不知道小青学姐对你一直都是真心的？”乔羽书咆哮着，气愤的情绪让他的脸都涨红。“喂，你凭什么站在门外偷听我们讲话？”听乔羽书这么说，刘鹏飞很不以为然地问：“你又凭什么管我的事情？你只需要好好把你的事管好就行！”“哼，亏我还一直把你当学习的对象，以为你对每个人都很好，是系上的模范生，根本是个屁！”乔羽书说完，很大胆地吐了口口水在刘鹏飞脸上，然后转身就走。“干！你给我站住！”一把推开门，刘鹏飞的怒气简直无法遏止，把手上的杯子往地上一丢，追到乔羽书背后把他拉住，然后一拳就往乔羽书后脑打去。“你到底是怎样？你是不是喜欢你学姐啊？你喜欢的话去追啊！你去啊！”边怒吼着，刘鹏飞把乔羽书拉倒在地上，拳头却未曾停过，不断地撞击着乔羽书的脑袋。乔羽书抱着头忍受着刘鹏飞的拳头，因为他早就知道，一旦自己吐了口水，没有人可以忍受这种羞辱，就连刘鹏飞也不能。不过，没有后悔在他的脑中出现，头部的疼痛已经让他丧失了意识。“鹏飞，你不要再打了啦！给我住手！”原本还弄不清楚状况的昭邦匆匆忙忙地跑出寝室后，看到刘鹏飞跨坐在乔羽书身上，一手拉着乔羽书的衣领，一手用力地打着乔羽书的头，他急忙去把刘鹏飞拉开。“妈的，敢侮辱人就是欠扁！”被昭邦拉到一旁，刘鹏飞还是难掩心中的愤怒，还想上前踢乔羽书几脚，但被昭邦拦了下来。上前察看乔羽书状况的昭邦，看到乔羽书早已经昏了过去，连忙把他扶起来，并催着刘鹏飞打电话叫救护车。不过，刘鹏飞只是坐在地上动也不肯动一下。“干！很好！原来你真的就只是混蛋一个！乔羽书说的一点也没错！”昭邦背起乔羽书，骂完刘鹏飞后跑下楼，直奔宿舍后面的医院。瘫坐在地上，刘鹏飞无力地倚靠在墙上，感受着右手轻微的痉挛，然后用袖子擦去乔羽书给羞辱。走廊上的灯光，在刘鹏飞眼里彷彿失去作用，变得昏暗不已，而早已斑驳不堪的墙壁在刘鹏飞眼中更是破旧，好像随时会崩塌一样。第一次被昭邦骂混蛋，刘鹏飞的心里当然很不是滋味，但强烈的孤寂感更强势地把所有的不高兴掩盖，因为刘鹏飞领悟到，自己在一天里面损失了身旁所有的人。不远的前方，在门边破裂成无数块小碎片的马克杯，当然无法恢复原状。那么，友情和爱情就能轻易恢复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