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我有银子了，我可以带你去看大夫了奶奶……”一回到难民们共同居住的大杂院，莫殇便大声嚷嚷着朝其中一间小房子跑去。
许是跑得太急，又或是因为太过激动的关系，即便小脸脏兮兮的，也依旧能看到她脸颊染上的那一抹酡红，一双黑白分明、灵气逼人的眼睛，如山涧清泉般澄净、明亮。
听到她稚嫩的童音，正在屋内帮忙照料奶奶的许婶儿步履匆忙的迎了出来，焦声唤道：“殇丫头，你可算回来了，你奶奶快不行了，你快来看看吧。”
她的话犹如一盆凉水兜头而下，生生扑灭了莫殇因有银子而激动地全部热情，顿时将她小小的身子冰冻在了原地。
“奶奶……”
前所未有的恐惧袭遍全身，再顾不得其他，她风一般的冲进了屋子。
直到院中空无一人，隐在院外转角处，尾随莫殇而来的白衣男子悄无声息的接近她跑进的屋子，左右四顾间，他提气运起轻功，飞身跃上了屋顶。
掀开一片瓦砾，他凝眸朝里观望着，只见窄小的屋子里，除了一张桌子，一张长凳，便只剩下墙壁角落的那张用稻草铺就的床榻。
一个面色苍白、满脸皱纹的老人平躺在床榻上，身上仅盖了一床破旧的被褥，她呼吸微弱的让人几乎感觉不到，仿佛她已经……
“奶奶，殇儿回来了，殇儿有银子了，殇儿可以带你去看大夫了。”
莫殇小小的身子扑倒在床边，从衣服最里层掏出一锭银子，高高举到老人的身前。
这银子是她将钱袋还给丞相大人时，偷偷藏起的一锭，她想，丞相大人是皇城里的大官，家里肯定不缺这点银子，所以才大胆的留下了一锭。
“殇、殇儿……殇儿……”老人眼睛依旧紧紧的闭着，干枯的嘴唇微微蠕动，声音细弱蚊蝇。
听到老人的轻唤，莫殇当即将小脑袋凑了过去，“奶奶，我在，殇儿在这里。”
“殇儿，有件、有件事，奶奶一定要、一定要告诉、告诉你……”老人虚弱的声音有些急促，无奈越是心急，那一口气却越是提不上来，显得十分吃力。
莫殇忙将耳朵凑到老人唇边，“什么事？奶奶你说，殇儿听着。”
“其实、其实你是、是……”
老人费力的将头抬起来，竭尽所能的提起一口气，无奈那句“是什么”还没说完，她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再也没有起来过。
耳边突然静逸一片，安静的似乎只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
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
见奶奶没有说下去，小小的莫殇一心以为奶奶会像从前一样，慈爱的回应她，便轻唤了一声，“奶奶……”
半晌，都没有听到另一个人的回答。
刚从屋外进来的许婶儿察觉到异样，不由快步上前，伸手探了探老人的鼻息。
意料之中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收回手，无奈的叹了口气，“唉……殇丫头啊，你奶奶她，已经走了。”
“走了？”
年幼的莫殇并不明白“走了”是什么意思，她转过头，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许婶儿，你在说什么呢，奶奶就在这里啊，哪也没去，她刚刚还说有件事要告诉殇儿呢。”
说着，她又看向床边早已经没了鼻息的老人，摇了摇她逐渐冰冷的手臂，“奶奶，你醒醒啊，你还没告诉殇儿，你要跟殇儿说什么事呢奶奶。”
“殇丫头，你听婶儿说。”
许婶儿揽过莫殇小小的身子，轻声安慰，“你奶奶她，已经死了，不在了，以后……”
这句话，莫殇听懂了，却是一句对她来说，相当于晴天霹雳的话。
不等许婶儿说完，她慌乱的摇头打断她，“不会的，不会的，奶奶不会死的，奶奶不会死的。”
猛然挣开她的手，她扑倒在老人身前使劲摇晃着她冰冷的身子，大声哭了出来，“呜呜……奶奶，你醒醒啊，殇儿有银子了，殇儿可以带你去看大夫了，奶奶不要丢下殇儿，殇儿不能没有奶奶，呜呜……”
她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颗又一颗的往下掉着，像是永远都没有停下的一天。
许婶儿心生不忍，无奈的摇了摇头，从床头处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白布，摊开盖在了老人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