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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鞋,也是我爸或者大哥大姐过来哄劝我,拉我起来拍掉屁股上的土,别指望我妈会来给我擦眼泪,她哪有心思和功夫理我呢。
我小时候话多又不着边际,我妈嫌我简直像癞蛤蟆,一天“呱呱呱”吵得人烦,不像我小姐姐公鸡打鸣似的,一天就那么金贵的两三声,一句顶一句。有时候大家端着饭碗在廊檐下或坐或蹲吃饭时,我妈用筷子戳着我的头说“这个贼女子倒鬼得很,一看见要挨打就隔门跑了,不像三女子倔脾气不依不饶,狠在眼前任你往死打,叫人越打越生气。”长大了我想我妈并不是诚心要打我们或骂我们,她实在是超过了生活忍耐的极限了,也许骂那些恶毒的话或者抽打我们能让她发泄一点苦累吧,谁让她一天有那么多活要干,有那么多孩子要拉扯呢。
我大妗子每次来看我妈都忍不住劝她“你又当男人又当女人,把自己弄得那么辛苦何必呢?你有这么多女儿,让两个大的再别念书了在地里帮你,你以后一定要留一个在身边,等你老了伺候你”。北方农村里真的是重男轻女的,女儿家上不上学反正以后是“人家的人”,没必要花那么多钱供给上学,还不如早帮家里干活实惠,我有很多亲戚家就有姑娘嫁在本村,给父母早晚端吃端喝的多让人羡慕呢。我妈虽然骨子里可能也这样想,但是她很坚决“我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了,我妈过世的电报我不认得,他爸没有给我说,我妈埋了一个月我才回来,我不能再让我的娃当睁眼瞎了,识字了才能拿住自己。再说我把哪个留下耽误了前程都不忍心啊,一碗水要端平哩”。我外婆去世时我妈去我爸工作的外县探亲,她刚刚生下我二哥,我爸看到电报当然不是要有意瞒她,但是念及她还在月子里,那时候长途班车都是敞篷的,万一路上哭着受风寒落下病,大人孩子都受不了啊,所以我爸只好狠心隐瞒了消息。在我妈看来没有给她妈妈送终是心里最大的遗憾,而这都是因为她不识字,不会自己看电报。这个无法弥补的心痛她一直耿耿于怀,怎么也不肯原谅我爸,多年以后每次说起还眼泪涟涟地怪怨,甚至为这已经过去几十年的伤心事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