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化疗后,副作用在叶知秋身上出现。
早上刷牙那会,嘴里会吐出些血水,滴在洁白的洗手盘上,看着有些触目惊心。叶知秋第一次看见时,愣了半响,木木地看着那一点点红色。陈麟见她进去好久还没出来,进来一看,眼睛瞬时红了圈。伸手打开水龙头,把那血水给冲走。
以后每天早上,陈麟都站在她身后等着,一看到碍眼的血就马上冲掉。
叶知秋身体的状况,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虚伪地维持如常的生活。
头发开始大把大把地掉,陈麟接手给她梳头的工作,悄悄地藏起越来越多的头发。后来实在是太多了,陈麟建议她换个短发,清爽。
叶知秋望望窗外已经落叶的深秋,快入冬了,还清爽啊?
不过面上没反对,笑着答应了,还让陈麟亲自剪。
陈麟从来没有动手为人剪头发,左手顺着叶知秋不甚浓密的长发,右手微微有些发抖,好像他这一剪,剪掉的不是扰人的头发,而是她慢慢失去的生命力。
叶知秋看不到他的脸,催他,“剪吧。”
咔嚓咔擦。
长长的头发落地。
陈麟没有一点技巧,只能把叶知秋剪成齐耳的短发。
叶知秋照照镜子,嘟嘴嚷嚷,“好丑。”
陈麟摸了摸,还好,这次没有掉头发,他满意了。
“很快又长起来的。”
再慢慢地,连陈麟精心准备的食物,叶知秋也吃不下几口,漫长痛苦的治疗让她没了胃口。
刚吃下去,转身又吐了。陈麟怕她饿着,家里总是备有新鲜热乎的食物,只要叶知秋精神好一点点,就端给她喂她吃。
叶知秋也很配合,只要陈麟喂,她就张嘴,就算她嘴里发苦一点食欲都没有。
反反复复,陈麟在叶知秋身上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却看不到一点希望。
渐渐地,陈麟脸上的笑消失了,话也少了,曾经他会说些不怎么好笑的笑话都叶知秋乐一乐,现在也听不到了。
陈麟还是陪着叶知秋,无论是她昏睡还是清醒,他的眼睛都放在她身上,可正如叶知秋逐渐逝去的生命,他曾经激烈的感情也一点点消散,不管是爱还是恨,像一具木偶,机械地照顾叶知秋。
叶氏的股份陈麟早前还给了叶知秋,现在她重病,又交给了陈麟去管。
陈麟现在整个心思都在叶知秋上,根本无心工作。
“阿麟,这是我妈留给我的东西,别让叶氏倒,好吗?”
就因为这句,陈麟又分了一半的心在叶氏上。
白天照顾叶知秋,晚上等她睡了,抱着成堆的文件在房间里熬夜批,每天睡觉的时间不到四个小时。
一个月下来,陈麟看着比叶知秋更瘦。
叶知秋让他注意身体,陈麟听了应了,却不改。
没多久,公寓里来了个不速之客,陈麟的妈妈来了。
公寓的门敲得轰轰作响,陈麟当没听到,继续喂叶知秋吃粥,小半碗吃完,给她擦擦嘴,才起身去开门。
门一开,陈母猛地推开他,冲到叶知秋面前,狠狠地打了一巴,直接把人给打到地上。
“知秋!”陈麟迟了一步,马上过去抱起她。
叶知秋刚吃完饭,被猛地一推,“哗啦”地一下,刚吃下去的东西又吐了出来。
陈麟被赃物溅了半身,也不在意,轻柔地一下下顺着她后背,让她舒服些。
叶知秋没什么力气呕吐了,整个人趴在陈麟手上,身体一阵阵抽搐。
客厅里散发着难闻的气味,陈母的鞋子上沾了点赃物,看着自己的儿子这样伺候一个将死的人,她难受她气。
“陈麟,你就抱着这个残废到死啊?!你连爸妈都不要了?这几个月,你连个电话都不打一个,是不是我们死了,你都不回来看一眼?”
陈麟把叶知秋抱回卧室,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从洗手间里端了盘温水,那块毛巾打湿,轻轻擦干净她脸上的污迹。
叶知秋有些累了,很快睡了过去。
陈麟这才出了卧室,去换衣服,去清理客厅留下的赃物。
“阿麟,你说句话啊,你究竟想怎样?你要熬到什么时候?她要是一天不死,你是不是就这样熬着?”
“知秋不会死的。她会好的,等她好了,我们就结婚,然后生孩子。”
陈母嚎啕大哭,她劝不住,劝不住自己的儿子了,他已经魔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