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后,游星的声音响起。
“姑娘在屋里吗?夫人让我给姑娘送衣裳来。”
含笑忙应了一声去开门。
亦龄也搁了笔出去。
游星福了福身行过礼后,把红木托盘搁在桌上,“姑娘试一试吧,要不合适再送回金缕坊去改。”
亦龄点点头,叫游星坐下喝茶。
含笑端过拖盘随着亦龄转进卧房里。
金缕坊相当于后世的Giambattista Valli,走的都是奢华高定路线。
这样的地方做出来的衣裳怎么会不合身?
说试一试,不过是看亦龄穿上好不好看。
而当亦龄终于换好后问含笑怎么样时,她却只是楞楞地望着她。
半晌才反应过来,呐呐地感慨道:“姑娘,我都有些不认得你了。”
亦龄忍俊不禁:“这应该是夸我吧?”
她房中并没有齐人高的穿衣镜,自个儿瞧不见什么样子。
含笑便拉她出去给游星看。
结果游星也愣怔了下,方感慨道:“姑娘本就是美人胚子,再穿了金缕坊的衣裳,真是清雅高华,宛如谪仙。”
这俩人一个比一个夸张,说的亦龄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等着用晚饭时,听游星描述过的金粲儿喜滋滋地说起这茬来:“这钱还真是花的值。”
张峦也笑:“姑娘大了,是该好好打扮了,回头再过生日继续在他们家做衣裳。”
可别了。
一套衣裙一百两银子。
两套就是两百两。
还有那副金镶玉的头面……
亦龄是真心疼的心直抽抽啊,她头次盼望着不要再过生日了。
父亲进国子监后,家里是宽裕了起来,但她将来要出嫁,两个弟弟要成家立业,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金粲儿见她这样就知道她心里又在想什么,当下好笑地戳了下她的额头:“这是给你过生日,花的值着呢,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呢。”
延龄人小鬼大,跑过来拽亦龄的衣袖:“阿姐,我会好好念书的,将来挣一屋子的钱给你花。”
一句话逗的全家人哄堂大笑。
金粲儿笑道:“你看,让你弟弟都笑话你。小姑娘家,别操这些闲心,凡事有我和你爹爹呢。”
既然这次生日注定要隆重大办,亦龄纠结过心疼过也只能接受了。
而在她二月二十八的生日到来前,京城里出了件大事。
应天府民张成代人充役后湖库后,买通了黄册库官吏替他篡改黄册。
所谓黄册,便是明代的户籍。
黄册以户为单位,详细登记乡贯、姓名、年龄、丁口、田宅、资产,并划定户籍。
户籍分为民、军、匠三大类。
民籍除一般应役的民户外,还有儒、医、阴阳等户。
军籍除一般供应军役的军户以外,还有校尉、力士、弓、铺兵等。
匠籍,除向官府承应工匠差役以及厨役、裁缝、马、船等的手工业户外。还另有灶籍,登记制盐户。
民以此定其籍贯,官按此以为科差。
本意实在是好的,只是太祖当时梦想着万民安受本分,定下了条很是坑人的规定:人户皆以籍为定,役皆永充。军籍、匠籍更是不许分户,以防止因分丁析户而规避差徭。
换句话说,你祖宗是干嘛的,你就得干嘛。
若诈冒脱免,避重就轻者,杖八十。
其官司妄准脱免,及变乱版籍者,罪同。
啊?
你说当兵太苦你不要?
也不是不可以,凡事无绝对嘛。
宣德年间曾下《军政条例》,对如何脱离军籍这样规定:“故军户下,止有一丁,充生员,起解兵部,奏请翰林院考试,如有成效,照例开豁军伍。若无成效,仍发充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