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南玉和飞鸢在杜红月床前一直等到天亮，都没有等到人醒。
“你不是说她天亮就能醒吗？”
飞鸢有些苦恼地问南玉，南玉也感到很奇怪：“她的伤是应该好了不假，可是人却没能醒。”
飞鸢顺着南玉的视线望去，果然见杜红月的腹部已经恢复如初，不再是山坳的形状。
连南玉都不清楚杜红月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他原本担心的精神问题，以杜红月沉睡不醒的方式呈现出来。
飞鸢道：“师弟，你试过用神识检查红月的精神世界吗？说不定真的是精神出了什么问题……”
“我试过了。”
“怎么样？”
“她拒绝我的神识进入她的精神世界。”
“怎么会……”
“她……的精神世界外面有一道结界，这个结界……我进不去，破不了。至少现在是的。”
南玉深深叹了口气，体现出以往从未有过的疲态。他在人界的精神力十分有限，刚刚他想强行突破红月的精神结界时已耗了大半精神力，现在，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能体会到杜红月嚷嚷着想睡觉时的感受了。
杜红月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精神世界外面有一层强力结界，将任何人拒之门外。
她只是睡觉，拼命地想把前几天的觉补回来，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她拒绝主动醒来。
“就没有别的办法叫醒她吗？过度沉睡对她来说不是件好事，一定要在临界点叫醒她，否则……”否则她很有可能永远都醒不来了！
飞鸢不相信南玉不知道这些事，但他不能保证现在的南玉有这个能耐了。毕竟，神官下界之时，都会被自动封印九成的灵力和精神力……
半晌，南玉才又开口说话，可是透出来的，却是深深的无力感。
“让她睡会儿吧……我相信她自己会醒来的。”
别无他法，只有相信她。
南玉选择相信杜红月，而飞鸢则选择相信南玉。
南玉道：“今晚是最后时限。若届时她仍未醒来，我们就须得强行突破结界叫醒她了。”
“可是，现在哪里有人能强行突破她的结界？你刚刚试过了都不行，我现在又……”
南玉打断飞鸢，揉了揉眉心：“我去找人。”
飞鸢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找谁？”
邀月阁的人，不管是月老还是红娘，由于工作地点范围广阔，六界人脉又多又杂，多年以来因工作需要形成的战力不可小觑。邀月阁几乎可算做天庭的编外军队，而且占比不小。
但邀月阁地处神界边界，月老虽说是神尊的直系下属，却一贯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作风。神尊早就想将他们正式收入麾下，好名正言顺地为己所用，苦于没有由头，这百十年来，天庭一直有眼线跟着他们，想借此找到他们的把柄，要挟他们乖乖成为天庭的编内军队。
飞鸢作为邀月阁的二把手之一，自然常年有人监视。如此一来，南玉私自下界、违背月老铁则与楚然结缘、任务对象张凌飞被杀的事迟早要被天庭知道。不管南玉下界有何缘由、他与楚然结缘是不是有人故意陷害、张凌飞是不是他们故意杀害的，天庭一定会借此找他们邀月阁的麻烦。此时回神界找人，指不定就是自投罗网！
猛然间，飞鸢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会不会我们现在所经历的这一切，根本就都是他们干的？！”
他问南玉的时候，其实已经对自己的猜想肯定了七八分，可是他却不能接受这样的真相！
飞鸢再看南玉时，却发现南玉一脸淡然的笑意，心中一惊：“你早就知道？”
南玉不假思索地点头：“五百年前我就知道。”
“五百年前……你是怎么忍到现在的？我以为你……”
——我以为你对天庭恨之入骨，绝不会忍受他们这样的行为五百年之久！
——五百年！五百年前你知道的真相里，原来也有这一条吗？
南玉似是听到了飞鸢的心声，笑道：“我一向很能忍，师兄你忘了吗？”
“……不，我没忘。谢谢你一直以来都如此信任我，我知道，那些真相在你心里不过是根刺。你让我看见它，我就已经很荣幸了。”
“虽然，我的安慰并不能治好你心里的伤痛，也不能帮你把那根刺拔出来。”
“但是，有能够分享疼痛的人，想来也是种慰藉。”
飞鸢难得又打开了话匣子，这回却是令南玉心安不少。
南玉的笑意终于突破了眼里的寒霜，嘴角的弧度渐渐有了温度，缓缓上扬的嘴角停在适当的时候，言语之中一扫疲惫之态：“多谢，师兄。”
这是他的左膀右臂，是他的师兄，也是他的兄弟，也是他的影子。
如果将来红月不再想待在自己身边……那么有飞鸢在，至少自己不会干出太过丧心病狂的事……吧。
南玉摩挲着左腕上的诅痕，疼痛突然席卷而来。
每次想到杜红月，他都会忍受着剧痛的折磨。这样的折磨让他疯狂，但同时，也能让他清醒。
他必须去找人，以备今晚的不时之需。
“你到底要找谁？我陪你去。”
飞鸢仍旧不放心南玉，想要和他一起去找人。
“不必，你跟过来没用，留在这里照顾好红月吧。还有，大堂里的那些人也要看好。红月醒来之前不能让他们溜出来！”
“……是。”
“还是那句话，两个时辰后我若是没回来，你就带着红月去找楚然。千万不要来找我，明白了吗？”
飞鸢迟疑片刻，终于还是答了一个字：“嗯。”
其实他一点也不明白。
为什么是两个时辰？为什么这么没信心自己能回来？为什么不让自己跟着去？
种种问题，飞鸢来不及思考，也不敢思考。当务之急，还是看好红月和那批非人的仆人。
浔阳城外。
远远有一人，身着黑色斗篷，兜帽将大半张脸遮住，却仍旧遮挡不住她婀娜的身姿。她露出的下巴尖尖，肌肤莹白，不知多少路人看了她仅露在外的这小小一片肌肤，就忍不住想要上去一亲芳泽。
不知何时冒出一团黑雾，小心翼翼停在她眼前。
“如何？”
她的声音却不似人们想象中的年轻，反而透露出一股苍老感，性感而又沙哑。
那团黑影上下飘忽了一阵子，似乎在说些什么。
“做得好。”
女子的唇边露出一丝笑意。
“你继续留在那里，我得先回去了。希望你下次也能给我带来好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