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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城衙门外挤满了人,秦十三带着几个衙役守在门口。他的手里拿着一张纸,每隔一段时间念一个名字,然后放一个人进去。
“秦爷!”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人小心翼翼地靠近秦十三,脸上陪着笑。
“去,排队去。”秦十三不耐烦地喝道,同时向后退了两步,那个年轻人身上的味道太难闻了。
“秦爷,我问你个事。”年轻人依旧陪着笑脸。
“没见我忙着吗?去……离我远点。”秦十三一只手捏着鼻子,一只手连连挥舞。
年轻人只得失望地退后了几步。
“这人是干什么的,一身的臭味。”秦十三说道。
一个衙役忙道:“我认识他,好像姓赵,是南坊的屠户。他应该是来保释屠姜的。”
“是嘛,给他一根签,让他等着吧。”秦十三瞟了年轻人一眼,随后说道:“你们先看着点,我去喝口水。”
衙役伸手招过年轻人,问道:“你是不是来保人的?”
“是,我来保屠姜,请问这位公爷,怎么个保法?”年轻人忙问。
衙役伸手指着门口的告示,说道:“上面不是写着的吗?凡是年前入狱的,只要不是犯了杀头的罪过,都可以交钱赎罪。”
“需要多少钱?”年轻人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衙役道:“具体多少钱,要看大老爷的判决。来,给你一根号签,到后面排队等着。”
年轻人伸手要接号签却被衙役晃了一下。
衙役一手攥住号签,一手比划着,笑道:“这可不能白拿。”
“我明白。”年轻人给了钱,这才拿到号签。
衙门大堂内,东城尉秦亮已经忙活了一天,连中午饭都没好好吃。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秦亮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脖子,问道:“外面还有多少人?”
秦十三忙道:“还有几十个,今天是忙不完了,要不明天……”
“几十个是多少个,是三十还是九十?”秦亮瞪着秦十三,厌烦地说道:“还是那么马马虎虎,怎么就不知道长进呢?”
“我这就去数数。”秦十三忙道。
“回来!”秦亮哭笑不得,“你查一下号签不久明白了吗?蠢货。”
“是!”秦十三赶忙去查号签,然后扳着手指头算明白了,回道:“还有19个人。”
“继续!叫下一个。”秦亮端起茶杯,命令道。
少时,那个高挑的年轻人被带了进来,跪倒向秦亮行礼。
“姓名?”秦亮放下茶杯,拿起了笔。
“我叫赵云,我是来……”
“问什么答什么,别多话。”秦亮头也不抬地说道,等他写上赵云的名字,接着问道:“你来保谁?”
赵云道:“屠姜。”
“拿卷宗来。”秦亮放下笔,接过一个书吏递来的卷宗。
“抗税……殴打官差……白堤服劳役……”秦亮仔细阅读卷宗,最后说道:“像他这样的刑期要二十贯,但他服过劳役,可以减免一部分,你再交十二贯,他就能出去了。”
“十二贯,我有。”赵云松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油亮油亮的钱袋子数了起来。
“到那边交钱,然后去大牢提人就行了。”秦亮指着一个账房先生说道。
“谢大老爷。”赵云赶忙爬起来去交钱。
“赵云,赵子龙!”秦亮笑了笑,“下一个。”
原本人满为患的东城牢房一天之内就变得空荡了许多。侯毅和屠姜所在的囚室如今只剩下他们两个。小猴子让他爹给赎走了;小黑被他娘领走了;老胡也被女儿女婿保了出去。
“屠姜!来人保你了。”狱卒吼了一声,哗啦啦地走到囚室前,又哗啦啦地打开了锁链。屠姜看了一眼缩在墙角的侯毅,说道:“兄弟,我回去筹钱,明天就来保你。”
侯毅没有任何回应,因为光线太暗,也看不出脸上的表情。
狱卒笑道:“明天就晚了,今天是最后一天。”
“等着我,兄弟,我马上回去筹钱。”屠姜急忙跑了出去。
“别跑,你还得跟我去签字画押呢!”狱卒追了过去。
办完手续,离开大牢,屠姜见到了赵云,大喜,“你爹和你姐还好吧?”
赵云摇了摇头,把他拉到一个偏僻处说道:“我姐要嫁给蒋伍了。”
“什么?”这个消息对于屠姜来说犹如晴天霹雳。
“你也知道,我爹胆小怕事,经不住蒋伍吓唬,就点头答应了。”赵云有气无力地说道。
屠姜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手臂上的肌肉也鼓了起来,“我要杀了这厮。”
赵云赶忙抓住屠姜的胳膊,将钱袋子塞给他,说道:“杀了他,你还能活吗?如今不比以前了。你拿着这些钱,带我姐姐走吧。”
“我走了,你和你爹怎么办?”屠姜看着赵云。
“你放心,光天化日的,蒋伍也不敢怎么着,顶多找找麻烦,忍一忍也就过去了。等蒋伍死心了,你们再回来,或者我们去找你也行。”
“要走一块走!”屠姜说道。
赵云摇了摇头,“不行,蒋伍早就派人盯着我家了。你带着姐姐一个人还能跑得掉,我爹的腿脚不好,会连累你们的。”
屠姜犹豫不决,磨着嘴里的牙齿,吱吱作响。
“别犹豫了,我趁着蒋伍出城收账这才敢来赎你,明天他可就回来了。”赵云急切地说道。
屠姜缓缓摇了摇头,看向不远处的大牢,说道:“不能就这么走了。”他一把抓过钱袋子,打开来看了看,问道:“里面还有多少钱?”
“还有不到十贯。”赵云答道。
“不知道够不够……算了,到时候再说。”屠姜抓着钱袋子就往县衙的方向跑去。
“你干什么去?”赵云赶紧追。
东城尉秦亮处理完最后一个来保人的,终于松了一口气,舒展了一下身子,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说道:“收工,回家睡觉。”
书吏拿着一个卷宗来到秦亮面前,“大人,东城大牢已经空了,只剩下这个人。”
秦亮思虑片刻,说道:“不管他了,谁让他家里人不来呢?”
书吏道:“他应该没有家人,而且此人的经历也有些不同寻常。”
“是嘛,说来听听。”秦亮喝着茶,权当听故事了。
书吏道:“根据卷宗上的记载,此人自称是韩舞部参军,是江北半月湾之战的幸存者。”
秦亮笑道:“我以为什么呢?这种故事我听得多了,都拿这种死无对证的事给自己脸上贴金。上个月就有一个家伙因冒充韩舞的部将被关进了刑部大牢。”
“此人还是白堤贪污案的首犯。”书吏小心翼翼地说道。
秦亮一愣,揉了揉太阳穴,问道:“他是不是姓侯?”
书吏点点头,将卷宗放在秦亮的面前。
秦亮对于是否要看这份卷宗很犹豫,因为秦十三的关系,他深知白堤贪污案内幕。这个叫侯毅的文书只不过是替罪羊,他本就不该被关进大牢中。
正在这时,秦亮听见县衙外一阵吵闹,心中很是烦躁,喝道:“何人吵闹?”
一个衙役跑了进来,说道:“来了一个保人的,和秦头吵了起来。”
秦亮和书吏对视一眼,然后都看向公案上的卷宗。现在只剩下侯毅一人,来人保的也只能是他。
“把人带进来。另外,去牢里把侯毅提过来。”秦亮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