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拉往后退了一些，让玫先进去。这位记者站在原地，目瞪口呆，铺天盖地的不真实感向她席卷而来。“它……它里面比外面大！”玫直愣愣地注视着眼前的场景。
“小心，”克拉拉悄悄说着，跟玫一起走进去，关上了门，“别让他听到你这么描述她。他会唠叨个没完的。”
克拉拉匆匆走到控制室中央，去了博士身边。玫乘机看了看——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描述它，那是个六边形的桌子，上面布满了按钮、开关和操作杆。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
“等一下，”克拉拉说，“我记得那个什么飞星装置坏了啊？”
“是飞行航控器。”博士纠正道。他的手指来回摆动着，让他看起来像个蓄势待发、准备记录的秘书。“确实坏了，不过这次旅行我们用不上它。”
“这是什么地方？”玫边问边向前走了一步，但她却不太敢靠近控制台。
“塔迪斯啊。”博士笑容满面，挺起了胸膛，“时间与空间的相对维度[.塔迪斯英文是TARDIS，即“TimeAndRelativeDimensionInSpace”（时间与空间的相对维度）的缩写。
]。她是不是很可爱？”
“这是艘宇宙飞船，”克拉拉看了他一眼，解释道，“也是一台时间机器——二合一。不过，现在‘时间机器’的部分暂时坏了。他认为是我把塔迪斯弄哭了，所以那部分不管用了。”
“但她还是可以完成空间转移！”博士强调道。
玫神情紧张地看了看博士，又看了看克拉拉，然后又看向了博士，“你们不是医院的工作人员，对吧？”她边问边缓缓后退，“你们是病人，精神科的！所以你们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
她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动作随之一顿，“噢，我的天哪！我跟你们一样也在精神病房里，对吧？那些脸——都是我想象出来的。我发疯了！”
博士迅速跑到玫身旁，抓住她的手，然后拧了一下她的手背。
“嗷！”
“看吧，”博士微笑道，“你没有幻想出任何东西。我知道要一下子消化这么多东西很难，但这一切确实是现实。”
“真的？”
“真的。而且克拉拉说得对，在我把塔迪斯修好前，她没法穿越时间，但可以转换空间，哪怕要去宇宙最遥远的边界也不在话下。所以，你今天早上是在哪儿第一次看到祖母贝蒂的脸的？”
“在我办公室的桌子上。”
“办公室在……”
“《达拉斯晨报》。在青年街上，离这里大约四英里[.1英里=1.6093公里
]。”
博士眨了眨眼，问：“四英里？”
玫点点头。
“好的，好吧——那简直太小菜一碟了，不是吗？”博士喃喃着松开玫的手，走回了控制台边，“不过，好歹也算能带这位老姑娘去透透气吧……”他在键盘上敲打着地址，“《达拉斯晨报》……青年街……达拉斯……得克萨斯……”博士走到六边形桌子的另一边，噼里啪啦敲了一堆按钮和开关，仿佛弓着腿的芭蕾舞演员般转着圈，“给热缓冲器加点燃料，更新一下纳米存储器，再弄好阻风门，毕竟今天室外有点儿冷！”
他冲玫眨了眨眼，然后拉下了飞行操作杆。
“嗡嗯-嗡-嗡-嗡-噢-噢-噢-噢-呜-呜-呜-呜-呜！”
塔迪斯像一辆快要没电的车一般升降着引擎。
“什么？”博士又按了一些开关，然后再次拉下操作杆。
“嗡嗯-嗡嗯-嗡嗯-嗡-嗡-嗡-嗡-哦-哦-哦-哦-呜-呜-呜-呜！”
“不，不，别！”
“这你可不能赖我！”克拉拉厉声道。
博士转过身去，看样子本想说上两句，最后却只是像一位苛刻的老师般摇了摇食指。他转了回来，继续摆弄着控制面板。
“它怎么了？”玫问道。
“没怎么，”博士说着，有些恼火，“她就是不愿意起飞。”
玫笑道：“所以它也不能在空间上移动了？”
“她可以的！”博士嚷道，“但有什么东西阻止了我们去物质化的起飞过程。”博士快步走到监视屏旁打开它，同时交叉手指暗自祈祷，希望别再遇上沉浮于自己记忆中的其他脸孔。屏幕嘶嘶响了几声，猛地亮了起来。“那里！”他边说，边用中指戳了戳屏幕，“就是这东西影响了我们。”
克拉拉和玫都快步走到了博士跟前。
“那是地球吗？”玫抬头看着屏幕问道。
“实时画面。”博士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我黑进了某颗史波尼克卫星[.由苏联发射的一系列人造卫星，其中，史波尼克1号是世界上第一颗人造卫星，发射于1957年。
]的摄像头。”
“但那颗星球有星环，”玫说，“看起来像土星，不像地球。”
“那不是星环，”博士解释道，“是个虫洞，或者至少可以说是虫洞的一个出口。”博士关掉显示器，额头往上一靠，“所以塔迪斯才不愿意起飞，太危险了。”
“但我读过的所有科幻小说都告诉我，虫洞是类似宇宙隧道的东西。”克拉拉说。
博士点点头，道：“没错，没错，非常好。”
“而这隧道的一端正包围着整颗星球？”
博士的手指在空中比画起来。“你可以想象一个巨大的甜甜圈，”他说着，用手画了个极大的圆，又突然摆了摆手，“说真的，还是算了。完全不是那样。忘了甜甜圈的说法吧，它更像是苏格兰蛋[.英国特色食品，常见做法为：用绞肉或香肠碎肉裹住煮好的鸡蛋，覆上面包屑，油炸加工。
]，随便什么玩意儿吧——重点在于，现在有个虫洞一端连着地球，另一端通向……别的地方。”
“逝者就是这样过来的吗？”玫问道。
“我敢拿我的领结打赌，一定是的。”博士说，“你今早第一次见到它们是在你的办公桌上，我得去看一眼那张办公桌。”
“但是塔迪斯不肯起飞啊。”克拉拉说。
博士扬起半边眉毛，说：“那我们就得另找一种交通工具啦……”
